法典，没有反应。
“也为驱散我心中的阴影。”
法典，依旧寂静。
他说的是实话。他要见证圣徒祭司这位“光明”的真面目，也要驱散自己被“母神”诅咒的阴影。每一个字，都是真理。
伊莎贝拉的眉头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抽动。她预想过无数种辩解、谎言和反抗，唯独没有想到对方会用如此坦诚的方式，回应她最尖锐的质询。
“你……”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萧明初打断。
“审判官大人。”
萧明初主动开口，身体微微前倾。
“你的法典能甄别谎言，却无法衡量真实。你用它审判别人，但你每天都在审判自己，不是吗？”
伊莎贝拉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你的信仰坚定，但你的存在告诉我，你比我更渴望得到一个‘答案’。”
萧明初的反问让整个审问室的攻守之势瞬间逆转。
“你，又在恐惧什么？”
这句话，没有通过言语，而是通过精神的对峙，直接砸进了伊莎贝拉的心防最深处。她那强大而纯粹的圣光之力，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
“真理法典”的书页，毫无征兆地，亮起了一片猩红的光芒，光芒的源头，却是指向它的主人伊莎贝拉。
她猛地合上了法典，那光芒戛然而止。
审问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问询结束了。”伊莎贝拉站起身，恢复了那副没有情感的姿态。“你们的身份很可疑。在调查清楚之前，你们将居住在朝圣者旅店，不得离开指定区域。会有专人看管你们。”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
房门关闭，那股沉重的精神压力随之消失。
李岩长出了一口气，后背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疯子，你差点把天给捅破了。”
“我只是把问题还给了提问者。”萧明初淡淡地说。
回到旅店房间，气氛依旧凝重。
“我们被软禁了。”林风检查了窗外，至少有四个隐蔽的哨点在盯着这里。
“那个女人很危险。”李岩下了结论。
“不止是危险。”秦瑶的脸色有些发白，“我感觉到了。在她的圣光深处，藏着和‘母神’一样的力量。非常微弱，但源头一致。”
这个消息让所有人震惊。
圣城最虔诚、最痛恨异端的大审判官，体内竟然藏着深黯的种子？
萧明初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圣洁的白色城市。
“所以，她才那么偏执地追求纯粹，因为她最清楚，自己早已不再纯粹。”
“一个恐惧着自身污染的审判官……这比一个单纯的敌人，要有趣多了。”
软禁的第三天，圣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圣愈日”。
清晨的钟声敲响了十三下，悠长而庄严。一名神官来到旅店门口，通知他们作为“神迹”的见证者，被大审判官伊莎贝拉“特许”前往圣光大教堂前的广场，观礼弥撒。
这并非邀请，而是命令。
广场上人山人海，数以万计的信徒从圣城各处涌来，他们脸上带着虔诚与期盼，许多人身上带着病痛与残疾，拥挤在一起，却形成一种诡异的安静。
萧明初四人被安排在一处视野极佳的侧方高台上，与几位地位不低的贵族和神职人员在一起。
“这阵仗可真不小。”李岩低声嘟囔，他感受着空气中那种几乎凝成实质的信仰力量，全身的肌肉都不自觉地紧绷起来。
林风保持着一贯的沉默，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身侧的武器箱，观察着周围每一个制高点和圣殿骑士的布防。
随着正午的阳光直射在大教堂顶端的巨大水晶上，折射出万道光芒，整个广场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
圣徒祭司，劳伦斯，出现了。
他身穿朴素的白色亚麻祭袍，赤着双脚，一步步从大教堂内走出。他的面容俊美，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圣洁感，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流动。他没有使用任何扩音设备，但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光，与汝等同在。”
话音落下，他举起双手。
不是狂暴的能量宣泄，而是一股温暖、宏大的光芒从他身上扩散开来，覆盖了整个广场。
广场上，一个失去腿的退伍兵士，在他的残肢处，血肉在圣光中蠕动，骨骼生长，一条崭新的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成型。一个被恶疾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她身上的脓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脱落，露出新生的皮肤。
成千上万的“神迹”在同一时间发生。
广场上的信徒从狂热的欢呼转为泣不成声的跪拜，他们高喊着“圣徒”之名，纯粹的信仰之力汇聚成洪流，涌向劳伦斯。
李岩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他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种大规模的、凭空创造生命的伟力，颠覆了他对力量的认知。
“这……这是真的？”
“能量的流向不对。”秦瑶的声音在萧明初耳边响起，她的面色苍白，精神力高度集中，“他不是在创造，他在转化。”
萧明初没有作声，示意她继续。
“这股力量不是源于他自身。我感知到，城市下方有一个巨大的能量网络，正在从一个地方……抽取什么东西，然后通过他作为中转站，‘净化’成这种圣光。”秦瑶闭上双眼，“那个被抽取的地方，充满了绝望和死亡。是地底，一个监牢。”
【警告！侦测到大规模生命力强制剥离法阵！坐标：圣城地下三层，‘忏悔者’监牢。】
系统的声音在萧明初脑中炸开，比秦瑶的感知更具体。
【法阵正在抽取囚犯的生命本源，将其转化为纯粹的生命能量。经由目标‘劳伦斯’进行能量形态转换。】
【补充分析：所有被‘治愈’的个体，灵魂层面被植入0.01微克的深黯概念印记。该印记具备潜伏性与共鸣性，可在特定指令下被激活，使其成为‘母神’的备用能量源。】
真相，冰冷而残酷。
李岩从秦瑶和萧明初的表情变化中读懂了一切，他脸上的震撼瞬间被极致的愤怒和憎恶取代。
“他妈的，这不是圣徒，这是魔鬼！”李岩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用囚犯的命，去换取信徒的信仰，还顺便给他们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