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医、仁术也
时小椴2024-12-04 21:441,785

   盛夏之夜,弦月无垢,飞絮流花暖风袭人。

   静安堂的香兽里香雾袅袅,一尊玉佛被供奉在龛位上,许青鹅一袭系绸裙跪在供奉的佛像前一动不动,身旁站着看守的李妈妈,若不是瞧着她手里的念珠还在转动,李妈妈都要以为这嫡女在佛堂里睡着了。

   静安堂外来替换李妈妈的管事婆子进来,瞧着这嫡女老老实实跪在佛堂里,拉着李妈妈在一旁闲聊。

   许青鹅听闻那平固侯府世孙蒋义方也要来,倒是让她想起不少往事。

   这人说起来跟她还是青梅竹马的同门师兄妹,两人都曾拜入药王高徒孟诜门下学医,见到长安医贵,平人因病致贫的现象,还曾一同许愿,将来要将医术发扬光大,打破长安医者的门第之介,让长安百姓人人都能看得起医。

   后来,祖父更是与平固侯定下两人婚约,人人都说她们是天作之合,只是许青鹅遇人不淑,有了此难,平固侯震怒下也毁了婚约,却不知崔氏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平固侯同意取崔氏的庶女过门,这对于许朝颜来说,算是真正的高攀侯府了。

   而她那师兄,如今身居要职,为了抱负大展拳脚,她却只能困顿于东苑暖阁之内,寸步难行。

   那边李妈妈与婆子说了几句,两人便一道出了佛堂,像是去了隔壁厢房里偷吃,独将许青鹅一个人留下。

   她今日除了朝食用了一碗稀粥外,一整天几乎是未再吃任何东西,此刻肚子里早已空空地叫了起来。

   她看了眼佛堂,突然耳尖地听到了一阵骚动,只瞧佛堂东面背靠西厢房的窗柩传来一阵声响,她连忙拿起佛像前的铜灯,以为府里进了贼,却不想那窗柩突然被人撬开了一角,露出了许不言的脸。

   许青鹅惊喜地喊了声:“许郎,你怎么突然跑这来了?”

   许不言冲着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待她过来,一把牵住了她柔荑细滑的手,将人抱在怀里,从窗柩里带了出来。

   许不言指了指一旁竖在墙边的木梯,示意她不要出声,两人蹬着木梯一路攀爬到了静安堂的屋檐上,并肩坐在了重檐的梁上。

   此时晚风徐来,卷杂着静安堂前水池中的几缕潮意,将佛堂檐下四角悬挂的镂空金银百花铃吹得旋转起来。

   许青鹅抬头看了眼头顶沉厚的乌云,再看看没有星星的天际,道:“今夜有暴雨,许郎还是早些回去吧。”

   许不言不以为意,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里面是用荷叶包裹着的酱鸭腿,递给了许青鹅:“正好趁着还没下雨,赶紧把饭吃了,这可是我特意从公厨里偷……带出来的。”他说漏了嘴,连忙改了话。

   许青鹅抿嘴一笑,拿过来轻轻咬了一小口,思忖片刻:“今日还要多谢你。”说着想起来什么,脸色一变,惶急地就要去掀许不言的衣衫,“你背上的伤快让我瞧瞧,若是没有处理好发了炎症,就坏了。”

   许不言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笑了笑:“放心,惜花都替我上过药了,只是挨了一鞭子,我皮糙肉厚,不碍事,几日功夫就能结疤。”

   许青鹅眼里露出几许歉意:“对不起,今日是我连累你了,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许不言突然扭头看向她:“许青鹅,你当初为何要学医?”

   许青鹅莞尔一笑:“你还记得你我在西市救得那位难产的商妇?纵然那商妇嫁姿丰厚,觅得如意郎君,可到头来却连自己的命运都不能自己做主!她的夫君宁远让那妇人难产而亡,也不愿被累上所谓的失节蜚闻,阻止你救治他的娘子,你不觉得可笑甚至可悲?”

   许不言想了想:“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如此。”

   “那你为何仍执意救那妇人?”许青鹅看着他,“如果我不出现的话,许郎你一旦窥了那妇人的私处,不仅她要因失节而被千人所指、夫君所弃,你也要被连累,甚至落得个声名狼藉,毁人名节的下场。”

   许不言无所谓的摇了摇头:“我的老师曾说过一句话,医,仁术也,若我那日害怕被那所谓的名声所累,眼睁睁弃那妇人见死不救,我与这世间万千的庸医又有何区别?”

   许青鹅没想到许不言居然能有这样的想法,就像是漫天浑浊中突然炸出了一抹清明:“你问我为何学医,我的答案也很简单,只因我不愿成为如那妇人一般的女子,我想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所以我央求祖父打破了许氏医术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庶的规矩,又入闺门坊为女医,只因我不仅仅是为自己争,也想为长安城中如那商妇一般的万千女子们去争,争出一条大道来。

   我希望有一日,这长安城内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起医,不用再日日念那《劝善经》,将自己的生死寄托于鬼神之说。”

   许不言望着许青鹅眸子里亮晶晶地神采,一时间忘记了说话,看得痴迷住了,直到对方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轻轻一笑:“但这条路可以称得上是前路荆棘坎坷了!”

   许青鹅莞尔一笑:“虽然坎坷,但许郎不是会与我一道同行嘛?”

   许不言怔愣了下,抬头看着天上的弦月,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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