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是除了她和苍溟之外,其他几个人的脸上似乎都有些波动。
符瑶看见了其他人诧异的神情,好奇的询问:“这个葛老是何人?”
问题一出,站在他一侧的洛汀汀,忙不迭的扯了扯她的衣袖,对着她的耳边小声的说:“葛老也是咱们北天门出去的修士,论资排辈的话,连归言道长都要称他一句师叔,他应该是现世中修仙界辈分最高的前辈了。”
符瑶有些诧异:“归言老头的师叔,那他得多大岁数了?”
“葛老是我师傅最小的师弟,但他年纪与我相差无几,如今也已年过千旬”归言说着。
修仙界有头有脸的人物,符瑶没见过也都听闻过一二,但是这个葛千秋的名讳,还是第一次传入符瑶的耳朵里。
“已过千旬,那他如今几何修为?是不是也同你一样进入半仙之境了?”符瑶又问。
归言摇了摇头。
“没到半仙,那是渡劫境?”
归言再次摇了摇头。
“大乘?洞墟?合体?”
归言接二连三的摇头。
符瑶诧异:“啊,他活了千岁,该不会才是元婴境吧。”
“都不是,我不知晓他如今是什么境界。”
符瑶更加诧异,这修仙界把报修为整的跟家常便饭似的,怎么会这老祖一般的人物,没人知晓他的境界?
归言又说:“我只能告诉你他曾经到达过半仙之境。”
“曾经?”
“嗯,曾经,那年他才不到三十岁。”归言说着这些,神情中满是憧憬和艳羡。
“三十岁就半仙了,那不是天才中的天才。“符瑶被惊诧的合不拢嘴,不修仙的时候,从不知道这修仙有多困难,唯有这切身体会到后,才知道每一点修为都是来之不易的。
归言颔首:“在你没有出现之前,他就是整个修仙界几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归言和葛千秋年龄相仿,几乎是同一时期长大的,那个年代,没有修士不艳羡葛千秋,因为他天赋斐然已经震惊整个修仙界,哪怕是同样天资出众,如今已经成为北天门掌门的归言,在年少时期,内心也都无数次的憧憬过,自己能有这葛千秋那般的天赋。
“哎,只可惜啊……”
长得茂盛的树,在风的摧残下,倾倒的比其他枝叶都要快。
想到后来,归言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符瑶捕捉到归言遗憾的表情,总觉得这个葛老有些不简单,让归言都能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在这个名字背后一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
“你让我去找他?找他做什么?”符瑶难得的起了兴趣。
“拜师。”归言苍薄的嘴唇里突出了两个字。
“什么?”除了符瑶和苍溟之外,其他人不约而同的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符瑶再次疑惑的看着众人的反应,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些什么,唯独她不知道,那种感觉就好像善主布粥,所有人都领到,唯独她连个碗都没有。
归言没有理睬小辈们的疑惑,继续对着符瑶说着:“你入北天门已有几个月,我们一直都未给你寻找亲传师傅,是因为我们四来相处,放眼整个北天门,不,放眼四大仙门,都并没有适合教授你师傅,思来想去,整个修仙界,你只有拜葛老为师,他是唯一一个能教授你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天枢者的人。”
“他真的这么厉害?那你为何不早点说,我去哪里找他,我明日就去。”符瑶听着归言的话依然有些云里雾里,对着这个葛老越发的有些好奇。
但是还没等归言回答。
一旁的吕清玄就坐不住了,他走到符瑶面前,对着归言抱拳屈膝:“还望师父收回成命。”
符瑶一时间愣住,没有反应过来吕清玄的意思。
吕清玄又言:“您知道的,葛老不喜外人打扰。符瑶师妹若贸然去拜师,定然会惹得他不悦,到时候恐怕多有嫌隙,怕是修仙界也不会安宁。”
此话一出,符瑶终于明白,吕清玄似乎在阻止自己去找什么葛老。但此举更是让符瑶震惊,若是旁人这般也就算了,但这可是吕清玄,是那个从小到大都是对师门言听计从的吕清玄。
如今居然站出来开口反驳师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然而吕清玄站出来反对后,其他的人也接二连三的站出来。
贺兰芊芷忙不迭的摇头:“就是就是,归言道长,你也应该知道,他们男孩子也就算了,符瑶是女孩子,去了简直就是送死。她毕竟是天枢者,我可不希望天枢者还没出发,就先在自己人手里陨落了。”
“我和大家的想法也一样,那个老头疯疯癫癫的,找他做什么?而且他如今早就不是从前的他了。”成道一也反对。
洛汀汀点头附和:“归言掌门,咱们北天门内门也有很多有能力出众的道长,小辈觉得其中定有可以传授天枢大人真才实学之辈,不一定要送到外面去历练。”
五个人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阻这,只有苍溟倚着门口,一言不发。
符瑶被他们七嘴八舌的吵的脑子都乱了,也越来越好奇,这个葛千秋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如此两级的评价。
“你们的顾虑我都清楚,所以我没有一开始就让符瑶去,而是等选定了同行者之后,才宣布了这个决定。”归言回答。
“什么意思。”众人骇然。
“意思就是,不仅符瑶要去找葛老,你们所有人都要去。”归言习惯性的摸索着胡须,平淡的节食者。
“什么!”其他几个人更加的震惊。
“这是我们四大仙门共同商讨出来的决定,并非我一人的主意,当然最终的抉择权还是在符瑶手里。”归言看向符瑶:“符瑶,你于归无师弟做了一个一年决斗之约对吧。”
符瑶点头。
“你有信心在一年之后,带领着大家打败仙门为你择选的那些修士们嘛?”归言又问。
符瑶沉默不语,当初答应这个比试也只是她的缓兵之计而已,胜负这种事儿,谁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呢。
不过如今问他了,自然是气势不能输。
她犹豫的回答:“一年之后,我们修为都精进了,应该是能追上他们的吧。”
“切莫忘记,你在进步的同时别人也在进步。”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可能追上他们?还是说我去拜什么葛老为师,就一定会赢了他们。”
归言笑着摇头:“我只能告诉你的是,你总会有收获的。”
符瑶还想继续追问着什么,但就在他抬头看向归言的一瞬间,他的神识幻像就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大家的视线里。
符瑶来不及反应,只听见空气中飘荡着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你面前的案子抽屉里有一张前往绮骊崖的地图,至于去不去,还是要看你自己的决定……”
归言的声音渐渐悠远,最后一个字不断地回荡着,最后彻底消失在屋子里。
房间里只留下他们六个小辈。
符瑶走到归无所说的案子前,轻轻的打开了抽屉,抽屉里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锦盒。她将锦盒拿出来,打开上面的滑扣,里面是一张卷起的牛皮纸,拿出来摊开在桌面上,果真是一张地图。
从地图上看出来,绮骊崖位于北天门与西琼山之间的西北方向,路途并不算遥远,若是几人御剑大约半日便可抵达,但是符瑶至今还并未学习御剑,所以只能是灵骑出行,好在贺兰芊芷最擅长的就是幻灵之术,她有一个翅展八丈的灵鲲,可承载十余人出行。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眼前之际,是要决定去不去这绮骊崖,寻什么葛千秋。
符瑶收起地图看向众人,有些疑惑的询问:“刚刚你们为何都反对让我去拜那个葛老为师,我听归言的意思,他很厉害啊。”
“厉害是厉害,但是他是个疯子,”成道一回答着。
“还厉害什么啊,他罪孽深重,早就被反噬了如今的修为,比我们高不了些许。”贺兰芊芷嫌弃的说着。
“罪孽深重?被反噬?他做了什么?”符瑶越听越迷茫。
洛汀汀小心翼翼的说:“好像是他修练走火入魔,手刃了自己的发妻和亲传女弟子。”
“啊!”符瑶震惊。
“才不是呢,那只是仙门给他找的遮羞布,真实的故事远比这个要肮脏的多。”成道一皱着眉头说着。
“展开说说。”符瑶越发好奇。
“你真想知道?”
“当然了。”
成道一叹气:“好吧,那我就给你说道说道,这个故事大概发生了有将近八百年了,我也是听闻家里面的长辈提起的,葛千秋他之所以成为今天这般,是他始乱终弃,和自己的徒弟不轨,逼死了自己的妻子,最后又被徒弟陷害,所以疯掉了……”
……
葛千秋的身世说来也诡异,没人知道他是从哪里来,只是有一日,老掌门带回了一个襁褓中的男婴,说他是千年一遇的天才,还未萌智,就已经无师自通,天带筑基,突破了许多人一生可能都无法追求的境界。
也因此,原本有十二个弟子,已经决定不再收徒弟的北天门老掌门破例又收了他这个第十三个徒弟,仙门里许多人都唤他小十三。他成为了北天门年纪最小的入门弟子,比同龄的修士们都大了一个辈分,甚至有一些年长他百旬之辈都要唤他一声十三师叔。
葛千秋的天赋而是在他修行的每个时期,别人三岁筑基已经算是天才,而他娘带就自带修为,别人五岁还在吃奶,他却已经超过了北天门八成修士的修为。别人十五岁,刚脱了稚气,他的修为已经在整个修仙界排入前十。二十岁,他已经步入渡劫,与自己师父的修为持平。也在那一年,北天门为他举办了受封仪式,正式宣布他是下一任掌门的继承人。
他的受封,打破了北天门建立史以来,最年轻的记录,可是没人质疑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当之无愧。
他也不负众望,在三十岁那年,成为了当时唯一一个突破半仙境的人,大家都知道,如果九万里没有被封印,他恐怕早就飞升成仙。
哪怕他不能飞升呈现,按照这样的进程,只要老掌门飞升或仙逝,他就可以直接继任,成为北天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掌门。
然而世事难料。
老掌门仙逝是在五年后,但北天门迎来的却不是葛千秋光荣的继任,而是他的一句:“我决定放弃成为北天门的掌门。”
原因是因为他在继任前夕下山经过最后的掌门试炼时,爱上了一个凡间女子。
一个普普通通,从不知道修仙为何的卖花女。
从前曾讲过,修仙者分为两类,一是可以娶妻生子寻找共度余生伴侣的岁阳道,另一个是追求宁静致远,无欲无求的净宁道。岁阳还是净宁不过是修士们的个人选择,其实于修为的高低好坏无差。
但有一种说法,是自古以来净宁道之辈飞升成仙的概率要高于岁阳道。并不是修为上的诧异,而是因为很多岁阳修士最后都主动放弃了飞升成仙,他们在人世间有过爱侣,便有所留恋,他们不忍心自己飞升后,留下另一半还独留人间,毕竟飞升不可能拖家带口。所以在最后关头,一些修士会放弃成为神仙的机会,只为和另一半厮守余生。
当然有一些人会等自己的另一半也飞升,不过这样圆满的结局只是少数。
从前九万里没有被封时,大部分的修士都会以净宁为主,在人世间毫无留恋,才能真正的去往那片净土,但后来九万里被封,修仙路满满,越来越多的人选择了岁阳道。
如今四大仙门对岁阳道和净宁道的修士都开放,但北天门于其他三个仙门有所不同。
这不同并不针对普通的修士,而只针对掌门一职,北天门明文规定,继任掌门者必须为净宁道修士。
也就是成为掌门的人,修道一生不为婚娶。
葛十三爱上了凡尘女子,也因此决定从净宁道转为岁阳,虽然对它本身的修为并没有多大的影响,结婚生子并不影响他是现世修为最高之人,但门派千万年来的规定,也不可能为他打破。
他也识时务,主动此人了掌门继承人的职位,于是老掌门仙逝,归言的师父成为了新的继任者。
而对于葛千秋的辞任,修仙界的众人都觉得有些惋惜,因为曾几何时,大家都曾畅想过想能带领修仙界走线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峰。
但毕竟这都是个人的选择,惋惜归惋惜,大家也都尊重祝福,况且他没有成为掌门后,仍然成为了北天门的首席长老,依然可以为仙门出力。
原本这样下去,就算葛千秋结婚生子,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
可问题就出现在他的妻子是个凡夫俗子。
虽然肉体凡胎会因另一半的修为而生理上得到延缓衰老,延长寿命,可延缓和延长终究不是永恒的。
葛千秋的夫人身体尤为的不好,自是和葛千秋成亲之后,虽然有所缓解,但日子一天天过下去,依然产生了差距。
三十多岁的葛千秋和正值芳华的夫人在一起,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五十多岁的葛千秋和三十几岁的夫人才一起,依然是风韵犹存。
可过了一百年,葛千秋仍然面若晨星,而他的夫人眼角已经开始布满皱纹。
再过五十年,葛千秋是中年人的样子,但因为修仙仍有几分如玉风姿,而他的夫人两鬓已经双白。
有过五十年,葛千秋既然健步如风,他的妻子却已经步履蹒跚。
仍旧气宇轩昂的修士面对人老珠黄的夫人逐渐相看生厌,慢慢的他也气了带薪休假。
葛千秋和夫人一生无子,葛门下徒弟也没有,还是在他两百岁的那年他收了一个女弟子,女弟子芳龄十八,肤白貌美,温柔活泼,人没声甜。
葛千秋是那个时代风光无限的人物,许多修士都是听着他的实际长大的。
女弟子也不例外,对于师傅,她原本就是崇敬夹杂着爱慕。
在朝夕相处中,这份爱慕逐渐滋长,最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师徒二人终于酿下了大错。
风烛残年的葛夫人原本就时日无多,在发现葛千秋的背叛之后,她身残心亦死,从万丈高的山崖上一跃而下,尸骨无存。
而这件事被仙门知道后,他们为了遮羞,便将葛千秋困禁在绮骊崖上。女弟子见葛夫人去世后,便越发猖狂,一心想要葛千秋给自己名份,甚至不惜在葛千秋的餐食里下春桃之药,葛千秋服用后修炼时走火入魔,血脉逆流,失智之后误杀了女弟子。
葛千秋也因为血脉逆流而修为大减,终生不能再恢复,一代天才就此陨落了,往后余生虽然活了千载,但也都在疯疯疯癫癫中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