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月有余,符瑶在北天门都过着差不多的日子。每日天不亮,吕清玄就会站在她的门口,敲门将她从睡梦中唤醒,简单的洗漱过后,她便便去那驿站排着队和豆豆班的小仙友们一起搭乘灵象,前往初教峰学习修行。
午后从练气场出来,便在坐着灵象飞回主峰。
申时左右,吕清玄准点端着饭菜前来,和她共进晚餐,然后便到了一天一度符瑶最不想面对的温书时刻。
符瑶自小就讨厌规矩的坐在书桌前温书学习,和被吕清玄一对一的辅导相比,符瑶还多了几分愿意去那课室里坐着。
毕竟课室里学生庞多,就算她是整间教室里最打眼的人,教习师傅也不会时时刻刻将目光落在她一人身上,但是和吕清玄一同温书就则然相反,吕清玄那目光是一刻不落的停留在符瑶身上,让她一点都懈怠不得。
符瑶从前最生厌这样规矩的生活,但不得不说,凡人是很容易陷入一种规矩中。
如符瑶这般顽劣之人,在长达半月的时间里,也逐渐适应了这个生活节奏。
尽管早上她还是断不会自然清醒,但比起最开始吕清玄要在门口不停的呼唤他才清醒,到如今只要听的门口响起第一遍的敲门声,她便会下意识的睁开了眼。
尽管符瑶并不想去上课,但是她答应了杨清凌要每日同他一起去练气场修行,所以符瑶她已经掌握了大音飞象的着陆规矩。大音飞象一日只飞一个来回,符瑶总是能精准的赶着它起飞前的最后一刻,正当好的爬上它的背脊。
符瑶私信以为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但是半月后的某一日,符瑶睁开双眼的一瞬间,就觉得:“完蛋了,要迟到了。”
昨日的书本十分难背,被吕清玄拉着背了许久。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透过窗看向日头,俨然有些过午之势。
符瑶慌张的从床上坐起:“这已经不是迟到,这是逃课了。”
虽然过去的十八年,逃课对他而言实属于家常便饭,但来北天门这半个月,她在豆豆班一直是被教习师傅们作为表率般夸耀的存在,还美名其曰给符瑶疯了一个课室长的名头。
旨在让符瑶带领监管豆豆班的年幼弟子们。
虽然符瑶也知道这些不过时教习师傅治理学生的手段,但是莫名其妙的自己还挺吃这一套。
夸耀使得符瑶有些迷失自己有些飘飘然了,夸耀也让她硬着头闭当好这个表率。
然而就在今天,表率堂而皇之的逃课。
符瑶满脸焦虑,这大音飞象过时不候,自己没了飞象如何能顺利的飞到初教峰上。
且不说自己迟到与否,这大音飞象过时不候,自己错过了根本没有办法前往初教峰。
找吕师兄御剑载自己?
符瑶摇了摇头,吕师兄必不可能因为自己破坏了仙门规矩。
那或许能找神农架的念心帮忙?
但是也不知道念心出了打架有没有其他的本事。
符瑶也顾不得多想,迅雷之势的穿好衣服,随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根木簪,随意的将头发挽在脑后,然后便急匆匆地走出房门。
院落中,吕清玄拿着一柄长嘴水壶,围绕在已经录了些许苗头的菜圃前,小心翼翼的浇灌着。
符瑶出了门打眼就看见这一幕,嘴巴开始怨念:“吕师兄,你今日为何没有叫我起床。这都晌午了,我这是要旷课了。”
符瑶怨念完,便准备往外走,却没想到身后的吕清玄一把抓住了她的臂弯:“师妹,莫慌。”
符瑶停下脚步,有些怨声载道:“平日里监督我要勤勉读书,怎么今日不但没有叫我起床,还拦着我去上学。”
吕清玄看着符瑶,一脸严肃的说:“符瑶师妹,如今修行有这般积极心态,我自是觉得很欣慰,只是今天之所以没有叫师妹起床,是因为今天是休沐之日,师妹无需前往初教峰学习。”
“休……休沐?”符瑶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吕清玄似有与他提起过,每个月似有三五日休沐之日。
只是这假期来的毫无征兆,让符瑶一点准备都没有。
罢了,既是不需要上课,符瑶巴不得自在。
符瑶转过身,准备回到屋子,刚要迈开腿,却不曾想,胳膊又被那一直看似纤细实则孔武有力的手给抓住。
符瑶顿下脚步,看向吕清玄抓着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吕清玄,没好气的询问:“师兄还有何贵干?”
“师傅今晨命我等你醒来,带你去见他。”吕清玄解释道。
“归言老头?他又找我何事?不过,我用脚趾头也可以想象到,准没有什么好事。”符瑶算起来自是自己步入北天门后,除了第二日见过那几个老家伙之外,往后的日子里到真真没有再见到他们,这个频率,比从前她住在西琼山脚下还要低上几分。
“师妹,你要尊称师傅为归言道长?”吕清玄一本正经的指正着。
符瑶撇了撇嘴,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然而嘴巴里却默默的念了句:“知道了。”
符瑶跟着吕清玄再一次来到了北天门的大殿,那个位于乾字一号的大殿。
吕清玄送着符瑶走到门口,站门口对着大殿的方向俯首作揖:““弟子吕清玄,拜见各位掌门师叔。弟子已奉师命将符瑶师妹带到大殿,那弟子先行一步。”
符瑶疑惑的看向吕清玄:“吕师兄不同我一起进去嘛?”
彼时殿内传来风暄夫人如春风般温煦的声音:“有劳清玄了。”
吕清玄摇了摇头:“各位掌门师叔与你有要事商议,我不便叨扰。”
符瑶觉得有些疑虑,以往几次,不论商讨着什么大事,吕清玄都是待在大殿之上的,怎的今日,就要避及左右。
“这个给你。”吕清玄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递给符瑶。
“这是何物?”符瑶新奇的吹动几下,却发现没有声音。
符瑶一脸不解:“师兄你送人礼物,怎么还送个坏的,这响都不响。”
“并非坏的,这是御铃哨,哨为主,铃传音,哨动铃响。我把那传音的铃挂在咱们院子里,等你晚些时候从大殿中出来,吹响哨子,我便过来接你。”吕清玄耐心的解释道。
“接我?接我作甚?我来这里有些时日了,已经认得路了。”
“几日前我不是应允你,若是能背下《御风诀》就送你件礼物。但是我不晓得究竟送你何物为好,今日休沐,巡燕峰上有仙道市集,会有很多物件,我便想着带你亲自前往一趟,让你自行挑选。”吕清玄询问。
“逛市集!”符瑶听着这几个字,眼睛都亮了,连忙迎合:“好啊好啊好啊。”
“好,那我先回咱们院子里,晚些时候听着哨声来接你。”吕清玄留下这句话,便匆忙退去。
“好好好。”符瑶兴奋的目送着吕清玄离开,直到他走远,才转过身径直的走进去被北天门的大殿中。
这是符瑶时隔半个月第二次来到这个大殿,他随意的睨视着四周,眼下与上次所看到的光景并无不同。一样肃穆庄重的装修,一样古朴文雅的家具,一样的梁,一样的柱,一样的灯。
她随意扫了一眼大殿后方的屏风,依旧是窸窸窣窣的四尊人影。
符瑶随意的找了一张椅子,拉起坐下,看着桌几上的茶壶里有热茶,不客气的给自己倒了一盏,喝着茶开口询问:“各位掌门今日找我来又所谓何事?”
“放肆,你怎么还是这般不守规矩。如今你已是北天门的弟子,见到各家掌门为何不行礼作揖。”突然屏风处传来一声洪亮严肃的呵斥,一下子打断了符瑶继续品茶的动静。
她抬头一看,正巧着屏风后的四个人走到店前,只不过与他想象中不同的是,虽然风暄夫人、成庄主和贺兰掌门都在。但是向来主持大局的归言道长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人。
一个令符瑶真正心生厌恶的人,曾经打过她手板的归无道长。
符瑶虽然自幼就不喜得修仙学习,也时常为了逃避课考修行恶作剧整蛊来到家中的教习先生,但是一切都只是因为他不想学习,与先生本人们的喜恶没有关系。但是归无是她独独真正发自内心讨厌的人。
因为别的仙士只是多有刻板,单单是这个归元,符瑶总觉得他身上有着并不善良的毒辣劲儿,从他打自己手板,就可以看得出来,那转心刺骨的力道,并不是只为了惩戒一个不好好学习的孩童该用的力道。
符瑶没有贺兰掌门那般慧眼可以精准识人,但是她能感觉到与人相处间,别人散发的气场,善于不善,一念便知。
“呦,我当时谁呢,上来就对我一顿指责,原来是你啊归无老头。”符瑶轻笑一声,继续品茗着手里的杯茶,丝毫不理会归无的指责:“怎么的,嫌弃我没对你行礼,要不然我在这给你磕俩头,再给上三炷香我倒是不介意,就不知道,你收不收得起。”
“你……”归无被噎的气不打一出来,这磕头又上香的分明是祭奠死人的礼数:“不守礼法,目无尊长。”
符瑶撇了撇嘴,并不理睬归无的斥责,她将目光移到一旁的风暄夫人身上,语气也和善了许多:“归言老头呢,不是他找我来的,怎的如今他不在场。”
风暄夫人耐心解释道:“归言道长闭关修炼去了,现北天门事物由归无长老代为管理。”
“啧啧啧。”符瑶咂嘴:“这归言老头都修仙界第一的修为了,居然还要闭关修行。要不要这么努力。”
“就是,他这个人太勤勉,显得我们都有些怠惰。”成闻远向来是嘴比脑子快。大家也都见怪不怪
“那你们今天找我来,所为何事。”符瑶并不想在这儿过多逗留,好不容易放了一日假,不用念书修行,吕清玄还答应了带她去逛市集,她可全然不想把时间都耗在此处。
“今日找你来,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就是询问一下你最近修行的成果如何。”风暄夫人耐心的问。
符瑶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我按照教习师父教的办法,每日下午都花打几个时辰潜心修炼,几乎把我这辈子都有的耐心用完了。但说来有些惭愧,原本最开始的时候,我在这练气场修行都觉得还挺顺利的,最近两日不知为何,这凝气练气的时候,总觉得郁结,感觉体内的灵气丝毫没有精进。”
归无在一旁冷哼:“果然是个庸才,这练筑基都没到,就遇到平静了。之后便是也没有什么大作为。”
符瑶听着归无刻薄的话,平淡的反击:“我也是这么觉得,不过我自己倒是无所谓,我本来就想修仙,回家种种地最好不过,不过你们这修仙界,何时还能再出一个天枢者,啧啧,难说喽。”
符瑶的话再次噎的归无哑口无言。
归无自小便觉得符瑶怠惰,是个朽木不可雕,是烂泥上不了墙。但偏偏他就是那众修士等了几千年的天枢者,就算是他看不上,但是命运如此,却也不能将符瑶怎么样。
风暄夫人看着两人之间尴尬,连忙调和着气氛,安慰符瑶:“无碍的,修行必然不是一蹴而就的,有瓶颈出现实属正常,你切莫心急,一会儿我帮你查验一番,看看你这修行瓶颈因何而生,也好对症下药,帮你度过瓶颈期。”
符瑶点头应允。
风暄夫人踩着莲步走到符瑶身边,她从催化了一股灵气于自己的纤纤玉手之间,又将手放在符瑶的印堂之上,通过自己的灵气感受着符瑶体内修为情况。
然而就当风暄夫人试探的第一瞬间,她骇然惊呼:“满了,居然已经满了。”
周围的其他人听闻后也都露出了和风暄夫人同样惊诧的表情,只有符瑶一个人一脸茫然:“什么东西满了。”
风暄夫人激动的抓住符瑶的手:“阿瑶,你这两日之所以无法在凝气,是因为你体内堆积的灵气已经满了。”
“所,所以呢?”符瑶依然不解。
“你这不是瓶颈,你这是要筑基了。”风暄夫人脸上堆叠的笑容灿烂无比。
成闻远肥圆的脸蛋肉都挤成一起:“不愧是我的义女,天赋果然卓绝,我这辈子还从未听说,有何人修行不到半月就到筑基了。”
符瑶已然一脸茫然:“这就筑基了?”
贺兰涛说道:“还不算?如今只是灵气满了,你还需得学会将这些流散的灵气凝到一块,方才算是筑基。”
“这样啊。行,那我回去之后便开始尝试筑基。”符瑶说完,便想溜之大吉。
“还回去干嘛啊,你就在这儿,我们几个帮助你,必能事半功倍。”符瑶刚准备溜走,成庄主走到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一把将她按回椅子上。
符瑶迟疑:“啊?不用这么着急吧。”
成闻远坚定回答:“要的要的,我们可是得见证筑基最快的天才诞生的这一刻。”
符瑶委屈巴巴的看向成闻远:“可是我还想去逛大仙市集。”
成闻远回答:“市集什么时候不能逛,但是天才不容耽误啊。”成闻远说完,毫不费力气的,像是拎着小鸡仔一般,薅起符瑶的衣领子,把她提到一个蒲团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