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芊芷的名字在花名册上出现,一时间,让符瑶回忆起了与她的一些过往。也让她又想起了那个及笄礼上的天命卦。
当年在及笄礼上,符瑶并不相信那个天命卦的真实性。那个时候的她只觉得,这些听起来有些神乎其神的预言,都不过是贺兰芊芷看不得她对修仙之途的蔑视,编造出来,想要是挫她锐气的无稽之谈罢了。
但时间是检验一个预言是否准确的唯一归途。
如今,她坐在北天门的一件屋隅里,再想起当初贺兰芊芷的卦相。
好像一切都按照她的卦相般实现了。
三年前的她,也不曾料想过,三年后,她真的来到了仙门修行。
符瑶此刻的心情有些杂乱,究竟是一些机缘巧合,碰巧被贺兰芊芷蒙了个正着,还是如卦相所言,天命真的难违。
符瑶沉寂思索了良久,也没有找到答案。天命这些事儿,世间任何一个人怕是都无法下断言。
便也只好,如同当初的卦相一般,交给时间来印证了。
符瑶不想在过多的想这些事情,意图让自己清醒式的摇了摇头,随后轻轻捻动纸张,继续看着花名册后续的内容。
这花名册不算厚,但是一页又一页,上面的字属实也是不少。大体上就是一些仙士的个人信息,有着姓名,却无画像,除了贺兰芊芷,符瑶后面都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了。
想来虽然花名册上的仙士,都算得上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但是也难找出第二个如同贺兰芊芷一般身份的仙士。贺兰芊芷是因为是南华宗宗主爱女,所以才能在幼时和自己有所接触,其他的仙门小辈,即使是出身世家如同萧清微那般,也是不足以见到自己的。
符瑶又耐着性子,翻看了几页,但是看来看去都是那些东西,让她着实有些倦了。
看过北天门后,又看了几页南华宗的弟子,后面的内容,符瑶没有再挨页都翻看了,只是粗略的翻了翻,想着反正今夜看了这些信息,也记不住个所以然,在他看来,户名册重的仙士门各有所长,至少都比他长。
她对修仙的知识知之甚少,也看不出个优胜略汰,与其这般不如明日去测试现场看些真刀真枪的真功夫,再做定夺。
符瑶这样想着,然后随手把花名册丢放在桌子上。
随后,推了推椅背,准备转回内室休息睡觉。
内室的一扇窗牖不知何时没有关严,突然间,一阵莫名而起的夜风,呼啸着顺进未关严的窗扇,径直的吹进了符瑶的屋子里。
那风有些妖冶,吹的窗扇咯吱作响,吹的桌上的烛台有些摇曳,吹的花名册翻动了几页后,掉落到了地上,又吹得穿的并不多的符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符瑶紧了紧外衫,抱屈着胳膊,走到窗边,想要关窗。
她的手扶在窗沿上,关窗前,头顺着窗忍不住向外张望了一眼,满眼疑惑:“哪来的这么大的风。”
北天门的夜晚,虽然清冷,但素来净的很,这么大的风,确实实属罕见。
但是到底这风云变化素来都是无常,也有可能是天上的布风神君一时起了性质,和他们玩笑几番也说不一定,符瑶也没有深究,只是念叨了一句,便抬手关好了窗户。
狂风还在叫嚣着想要往屋子里钻,但是下一秒,大风就被两扇紧闭的窗扇死死的挡在了屋子外面,依稀间还能听到狂风不甘愿的哀嚎。
但这哀嚎对于符瑶来说,无伤大雅。
符瑶关好窗户,回到桌边,想要吹灭蜡烛就寝。
不经意,一脚踩在了那掉落在地上的花名册上,符瑶弯腰想要捡起地上的花名册,却在伸出手的一瞬间,整个人僵滞在了原地。
她的眼睛等的溜圆,一脸难以置信,瞳孔里借着微弱的烛火,映射出地上花名册的字。
花名册被风吹落在地上,毫不挣扎停留在了最后一页。
最后一页的修仙士名目一处,写着两个字——苍溟。
符瑶的耳边突然想起了,一个熟悉的少年的声音:“我叫苍溟,苍山的苍,溟海的溟。”
烛火在眼睛中波动,符瑶满心不解。
苍溟,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
那一夜,符瑶躺在床上,久久都未能入眠,她闭着双目,耳边是窗外的呼啸的夜风撞击窗扇的声音。
她第一次感觉到夜晚是如此的冗长。
原本以为就要这般直到天亮的时候,在晨光即将扎破的朝晨,她却意外的睡着了。
她毫无防备的进入了一个梦。
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悄然的爬进了她的梦里,但只是一个背影。
他照例穿着那一身黑色的袍子,仿佛淹没于整个夜色之中。
他独站在悬崖边,时候背上依旧背着他那诺大的纸翼。
符瑶打量着周围,依稀觉得有些眼熟,猛然间发现,这是自己曾经掉落的那个悬崖边。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远点。
月夜凄寒,山谷间的夜风戏谑,他黑袍轻盈衣角和颈后漆黑的碎发都随着夜风的吹拂,摇曳摆动。
苍溟嘴巴里念念有词,起了一个不知名的阵,想要从山巅一跃而下。
他微微抬起脚,符瑶霎时喊住了他:“苍溟!”
他听着符瑶的声音,缓慢的回过头,用他那双有些与众不同的墨蓝色的瞳孔看着符瑶,但是那双眼睛中再没有当初少年人见到符瑶的那份欣喜:“你是谁?”
符瑶极力的解释着:“我是符瑶啊,你曾经就是从这里跳下去,救了我。”
苍溟茫然摇头:“你认错人了,我没有救过任何人。”
符瑶不死心:“如果你不认识我,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同行者选拔的名单里。你难道不是为我而来”
“不,我是为了天枢者而来。”苍溟斩钉截铁回答。
符瑶看着他空洞的双眼,有些不解:“我就是天枢者啊。”
苍溟回看她的双眸:“我是为天枢者而来,与是不是你无关。”
符瑶仔细品味着这句话,突然间明白了各种深意。
他是为了天枢者而来,符瑶是天枢者,他会来,符瑶不是天枢者,有别的人是天枢者,他也会来。
“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是为了天枢者而来,如果你是天枢者,只不过恰巧你是天枢者而已。”许是在梦里,梦里的苍溟说了一个他平时极少会表达的长花束。
但是也是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般将符瑶浇了个清醒,是啊,所有人都是为了天枢者而来,只不过她恰巧是那个天枢者。
她如今享受的所有优待、荣光都是因为她是天枢者而已。
符瑶看着苍溟的背影,最后不死心的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苍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嘛?”
苍溟薄唇微微开合:“记得,或者不记得,重要吗?”
苍溟说完,瞬间回过头,朝着苍茫的山谷,纵身一跃,巨大的纸翼在山间乘风展开。
符瑶奔跑着到山崖边,附身看向山间,那熟悉的身影,翱翔于月光之下,像是一只孤傲的鹰,不再回头,离着自己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
符瑶不知道这个梦究竟做了多久,她沉浸在梦里,渴望能解除心中的困顿,正当这时,院子里传来的细碎吵闹声,一股脑的钻进了符瑶的耳朵里,直勾勾的将她从梦境里拽了出来。
“这位师兄,要我说几遍你才会相信,真的不是我干的,我可以对着九万里起誓。”
“一切还要等符瑶师妹醒过来再做评判。”
符瑶从梦中醒过来,倦倦的睁开眼睛,彼时的天已经大量。她坐起身,顺着吵闹声看向窗外。日光已经透过不算厚的窗纸,照进了屋子里,屋子的地面上都投射出一道道与窗扇对应的影子。
看上去,已经过了辰时了。
院落中的吵闹声还在继续,一个嗓音听上去有些委屈的男子,不断地重复:“不是我干了,真不是我干的,天地良心啊,我就是来找人的,我真没有搞破坏。”
符瑶皱了皱眉头,觉得有些奇怪,这个院子里素来只有自己和吕清玄两个人住。但吕清玄的声音清透沉稳,性格也是温煦平和,一张嘴离可谈天地,可论古今,但除此之外,概不论其他,也断然不会说出这般无理的话。
符瑶听着男子的声音,铿锵有力,言辞语气皆是不羁,想来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儿郎,便不禁有些困惑:“什么人一大早上,来到我这里吵吵闹闹的。”
“师兄,不然你叫符瑶出来,等她出来了,我们俩是故人了,等他出来你就会知道我所言没有半个字的谎话。”
声音的主人言语中透露出自己与符瑶相识,符瑶听着声音也觉得有些耳熟。她快速的披上了一件外裳,边大步着门外走去。
然而当她推开房间门的一瞬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她猛的关上门,背过身,不敢相信刚刚眼前看到的一切,开始不断地念叨着:“我是不是还在梦里,没有清醒。对对对,一定还在梦里。”
说罢,她用手轻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嘶~还挺疼。
不是梦,那便是真的?
符瑶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双手再次扶上门边,抬手轻轻一拉。
随后,阳光扑面而来,她的表情却瞬间阴沉了下去,红唇开启,贝齿张开,舌苔曲直,尖叫声划破天际:“啊!我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