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一夜酗酒未眠,加上惆怅的伤心,符瑶在苍溟的安抚下一脚睡到了未时三刻。
之所以清醒过来,是又有两名穿着黑袍子的莲华坛教徒敲门询问:“圣女大人,坛主今日还是邀请您去红月阁共进晚餐。”
符瑶撇嘴怨念:“还吃”
听得教徒的通报,大约过了几分钟,符瑶屋子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小缝隙,符瑶穿着亵衣从里面探出头,她的脸上有些倦意,悻悻的打了个哈欠:“我这昨日休息的不好,今日午后小憩了一会儿,没想到一睁眼都这个时辰了。你们瞧我这一身素衣还未来的收拾,你们先回去通报坛主一声,容我换身衣服就来。”
“是。”教徒听完符瑶的回答,便应声离开。
符瑶回到房间,猛得松了一口气。但丝毫没有换衣打扮的意思,此刻她的脸上收起了刚刚洋装的那份倦容,转身换上了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样。
房间中间的一张黄梨木圆桌上,摆放着一个瓷器做的香坛,香坛中间插着一根立直的檀香,此刻已经燃到了末端,除此之外,在这根正在燃烧的檀香周围还有好几根已经燃尽的香尾残存在香坛中。
檀香形成了一些烟雾弥漫在空气中,但是这并不是它出现在这间房间的主要目的,它真正的用途就是为了计时,在这无风的房间里,一炷香燃尽的时间便刚好是一刻钟。
符瑶的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逐渐燃烧成灰的檀香,心里越发的打起鼓:“这都一个多时辰了,苍溟怎么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早在一个时辰前,她和苍溟商量着计划,经昨夜一事,虽然对是否要除掉坛主这件事产生了动摇,但是解救被莲华坛绑走的血奴一事是耽误之极。
这两日她一直在紧罗密布的筹划着,她第一次感受到责任的压力,她身上背负着几百个人的性命,便是一点都马虎不得。因为坛主毕竟还是有一些法力在身上,但是符瑶却只是个唬人的纸老虎,即使有苍溟在身边,符瑶也害怕搏斗的时候,会有百姓因此受伤,所以在明日的祭奠上,她必须要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周旋着让坛主先把百姓放了。
于是苍溟主动提出再次建立法阵,回到地牢通知地牢里的江梦瑶,明天抓住机会带着百姓一起逃出去。原本符瑶是想要自己传送过去,和江梦瑶会面的,但是想起那日苍溟强撑着身体,为自己维持法阵,符瑶知道,这个法阵对于外耗特别严重,所以只能苍溟亲自出马。
但是在外等待的人,其实是比亲自去的人要煎熬的。
正当符瑶焦虑不安的时候,屋子中间的法阵突然有了动静,淡淡的红色光芒从法阵中心缓缓亮起,片刻后,苍溟出现在阵眼中心。
出现的一瞬间,苍溟忍不住踉跄了一下,体态尽显虚弱,符瑶下意识的扶助他,担忧的询问:“你没事吧。”
苍溟不做声,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符瑶瘪着嘴有些自怨自艾:“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好。”符瑶有些疑惑:“苍溟,你到底修炼的是什么法术,怎么每次用起来都感觉很损耗身体的样子。”
苍溟并没有直面这个问题,而是巧妙的利用话题,把符瑶的疑问带了过去:“我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和江梦瑶说了,她说明天会极力的配合我们的行动,我又探查了一下地牢里被抓的百姓的人员构成,大体上都是有行动力的,只有一小步身体羸弱的老者或者病人,已经安排较为健壮的人照顾他们了。”
符瑶点了点头。
门口又想起了一阵敲门声,教徒再次来报:“圣女,您换好衣服了吗。”
“好了,这就来!”符瑶扯着嗓子迎合。
听着话,苍溟这才发现符瑶只穿着单薄的亵衣,原是因为担忧的而留下的汗水浸湿衣服,让衣物有些贴近少女的身体,少女长成十八九岁,正值花季,身型玲珑曼妙,苍溟无意间看了一眼,瞬间脸色涨红,猛然间背过身去。
符瑶拿起胡乱穿起外衣,回过身发现苍溟背过身局促的站在原地,脸又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符瑶凑近:“苍溟,你真的没有不舒服吗?你脸怎么那么红。今日我还是自行去和坛主吃饭,你留在房间里休息吧。”
这是第二次符瑶询问他为什么脸红,苍溟无奈摇头,这个丫头,有时候精明如狐狸,却又偶尔单纯的如同白兔一般。
“不行,我要和你去。”昨日那彻夜未眠的担心,苍溟再也不想体验一次了,所以这一次,饶的符瑶说什么,他都一定要跟去。
“好。”符瑶听着话,也没有再推辞,虽然昨夜和坛主来了个交心之谈,但也正式因为这份交心,更是让符瑶觉得内心不安定。
对于符瑶本身而言,这次拯救一众血奴的行动,她心里是没有谱的。因为他们此次的最终目的,并不只在于放走那些血奴,放走血奴是治标不治的方法,她要做的真正的事情,是彻底要消灭莲华坛坛主,只有莲华坛坛主死了,周围的人才会彻底的安全,可是昨夜之后,她内心总是有几分不忍。
符瑶随机打开腰间的灵宝袋子,苍溟念着符咒缩了进去,符瑶收紧袋口,轻轻拍了拍:“暂时没什么事儿,你可以在袋子里休息片刻。”
随后她打开门,走了出去,一个黑色袍子的教徒恭敬的站在门口等待着。
“走吧。”说了一句,黑袍教徒便引着路前往前往坛主所在的红月阁。
符瑶再一次踏入这红月阁的大门,熟悉的饭菜扑鼻香再次侵入他的鼻腔,今日的坛主似乎比昨日还要热情一些。
“今天做的,都是昨天你爱吃的。”
符瑶缓缓地走到餐桌前,坛主把一个汤盅推到符瑶面前:“你不是喜欢这个血莲子炖汤,我刚刚又派人摘了些许。”
坛主的热络让符瑶觉得有些内疚,因为原本是两个人互相利用关系,如今符瑶觉得倒像是自己单方面的欺骗。
欺骗一个坏人对于符瑶来说也算做了一件善事,但是欺骗一个情有可原的坏人,符瑶内心却总有几分不忍。
她夹起了一块肉,放到嘴里,咀嚼了几下,然后抬头看向坛主:“坛主~”
坛主微微皱眉:“你这个人酒品不行,喝过就忘记了,昨天说好了今后以兄妹相称的。不许叫我坛主,叫我陆哥就行。”
符瑶听着便改了口:“陆哥,明日就是我们约定的日子了。”
“对啊,所以我今日心情很好,那些困扰我良久的病症,终于要离我远去了。”
符瑶担心的又问:“你真的会放了那些血奴吗?”
坛主斩钉截铁的回答:“当然,我抓那些血奴,本身就是为了压制体内的这些血气,只要你治好了我,我便不需要用他们献祭来维持,还留着他们也没什么用,人血献祭,是我身为一个异人的不得已,如果但凡有其他的选择,我都不会选择这个方式。”
“那万一,我是说万一治不好呢?”符瑶试探性的询问。
“什么意思?”坛主听这话突然有些紧张。
符瑶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虽然理论上这些可以实现,但是我毕竟从没有做过,你是第一个人,我也是有些忐忑的。”
坛主突然冷下脸来:“若是不成功,你和他们都要给我陪葬。”
“哈哈哈,不至于吧。”符瑶紧张的尬笑了两声。
坛主神情突然缓和了下来:“我也觉得不至于,我之所以相信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给我的那瓶血确实有效果,所以我相信你可以治好我的冰,符瑶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符瑶猛的夹了两口菜塞进自己的嘴里:“今天这厨子做的比昨天还好吃,我可得多吃一点。坛主,哦不陆哥,你也吃啊。”
符瑶说完给坛主夹了一筷子菜。
因为第二日要举行祭奠,所以坛主便没有在多留符瑶继续把酒言欢,符瑶吃完了饭,便以还要准备明日祭奠的相关事宜唯由,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苍溟,或许我们可以不杀坛主,就帮他治好他的那个病呢,他说你的那瓶血对他很有效果,或许就是可以治她这个病呢?”
苍溟摇了摇头:“不行,我之前说过了,我的血液之所以可以调节他体内混乱的血气,是因为血脉压制的缘故。属于治标不治本的办法,不久之后,那些原本在他体内的血气都会逐渐的滋长蔓延,超过我的血液,到时候那瓶血液就试了效果。不过……”
“不过什么?”符瑶看着他欲言又止,急忙追问。
“那瓶血液是我在他体内埋下的火种,我的血液为我操控,虽然不能压制他,但是可以毁了他。”
“什么意思。”
“事实上真枪实战的话,我未必能打过坛主。不过他喝下了那瓶血,我就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杀了他。但是让不让他死,选择权还在你。”苍溟解释到。
符瑶内心动摇:“杀了他吗?真的要杀了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