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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第一道难关坐在对面的霍母虽然嘴上没吭声，但眼见着也多喝了半碗，脸色比往日缓和了不少。
她心里清楚，自从姜姝彤来了，老爷子的身体确实一天比一天硬朗。
这是事实，她再不情愿，也无法否认。
霍沉舟安静地坐在主位上，用勺子慢慢搅着碗里的汤。
他的视线总是不受控制地往姜姝彤那边瞟。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优美的脖颈。晨光透过窗户照在她脸上，皮肤好得像是在发光。
姜姝彤感受到了他的目光，抬起头看了过来。
四目相接，霍沉舟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迅速移开视线，耳根又开始不争气地发热。
见鬼。
他心里暗骂一句，埋头喝汤的动作，都显得有几分僵硬。
一顿气氛古怪的早餐，总算结束了。
霍沉舟放下碗筷，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
“走吧。”
“我送你去医院。”
姜姝彤心里那点好笑散去，她点了点头，也站了起来，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地穿过客厅，走向门外的车库。
吉普车平稳地驶出霍家大院，霍沉舟目视前方，专心开车，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一尊沉默的雕塑。
就在姜姝彤以为他会一路沉默到医院时，他突然开了口，声音有些干。
“病例资料在后座，你可以先看看。”
姜姝彤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眼里迸发出惊喜的光。
她立刻转身，果然在后座上看到了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
他竟然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里面是一沓打印出来的病历记录，资料非常详尽，包括了患者的各项检查报告、影像学资料和既往病史。
“这是……”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纸上扫过，专业的医学术语让她感到一种久违的亲切。
当看到最终诊断那一栏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
肝硬化失代偿期，合并重度门静脉高压、上消化道大出血……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疑难杂症，这是随时会要了人命的急危重症！
霍沉舟从后视镜里，状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身后的女人。
“病人身份特殊，是军区的一位老将军，国内外的专家请了不少，情况……不怎么理想。”
姜姝彤的眉头，在看到肝功能化验单上那一连串触目惊心的箭头时，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肝功能已经严重衰竭，凝血机制也快要崩溃了。
从内科的保肝、营养支持，到外科最顶尖的介入甚至肝移植技术，缺一不可。
她现在手里的牌，太少了。
霍沉舟将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他本以为一个乡下女人看到这种级别的病例，就算看不懂，也该被那股凝重的气氛吓到，会露出胆怯的神情。
“有把握吗？”
姜姝彤迎上他探究的视线，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刚才的审慎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霍沉舟心脏都漏跳半拍的光芒。
“试试看。”
这一刻，霍沉舟可以肯定，她那个什么父亲是农机站技工的鬼话，绝对是编出来糊弄他的！
这女人，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
吉普车在军区总院的大门前缓缓停下，霍沉舟熄了火，侧过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硬。
“到了。记住，你今天的身份，是我的家属助手。你只能在旁边听，在旁边看，绝对不能插手，更不能动手。”
姜姝彤理了理自己白衬衫的衣襟，点了点头，“明白。”
不能动手，动口总行吧？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向住院部大楼，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看到霍沉舟，都立刻停下脚步，立正敬礼，恭敬地喊一声霍首长。
而在敬礼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后那个穿着朴素却气质出众的女人身上。
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的老医生迎了上来，显然跟霍沉舟很熟络。
“沉舟，你可算来了，张主任他们都等着呢。这位是……”
老医生的视线在姜姝彤身上打了个转。
“我爱人，姜姝彤。”霍沉舟的介绍言简意赅，“今天过来，给我当个临时助手。”
“爱人？！”老医生明显愣住了，镜片下的眼睛睁得老大，“霍、霍夫人也懂医？”
这可是天大的新闻！
军区大院里谁不知道，霍沉舟娶了个乡下来的媳妇，除了会生孩子，一无是处。
怎么突然就懂医了，还被带到这种级别的会诊上来？
姜姝彤迎着对方审视的目光，露出了一个得体又谦逊的微笑。
“王叔叔好，我只是跟着沉舟过来学习的，只懂一点皮毛。”
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个个神情严肃，不是科室主任，就是业内权威。
霍沉舟的出现，让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霍首长。”
“首长好。”
招呼声此起彼伏。
然而，当众人看到跟在他身后，施施然走进来的姜姝彤时，整个会议室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古怪。
主持会议的张主任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看向霍沉舟，“沉舟同志，这位是……”
霍沉舟面不改色，拉开自己身边的椅子，示意姜姝彤坐下，这才环视全场，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我爱人，姜姝彤。今天来当我的助手，旁听学习。”
张主任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是什么场合？全院乃至全国最顶尖的肝病专家会诊！人命关天！带家属来旁听？简直是胡闹！
可话到了嘴边，对上霍沉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他又给咽了回去。
算了，霍沉舟的面子不能不给。只要她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捣乱就行。
会诊正式开始。
一张张C片被挂上阅片灯，各种复杂的化验数据被投影在幕布上。
“患者目前的情况非常棘手，门脉高压导致食管胃底静脉曲张破裂，随时可能再次大出血！”
“肝功能太差了，IPSS手术（经颈静脉肝内门体分流术）的风险极高，肝性脑病的概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那就只能保守治疗？可保守治疗根本控制不住出血，就是等死！”
“要不试试断流术？虽然创伤大，但起码能先保住命！”
“不行！他这个肝功能，根本扛不住那么大的手术，怕是下不了手术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