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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二章 惊天赌约，谁敢接？
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老人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姜姝彤。
那位表叔看到姜姝彤，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女子无才便是德，整天抛头露面，学这些舞文弄墨的东西有什么用？”
秦老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也不接茬。
“诸位，都来看看我这学生写的这篇《论中西医结合诊疗思路》。”
话落，满室的说话声静了下来。
几个老学究都凑了过来，目光落在那本子上。
突然，那个戴圆框眼镜的老人一拍桌子，大声叫好。
“妙啊！当真是妙啊！用现代神经传导和内分泌理论来解释《伤寒论》里的六经辨证，居然能严丝合缝，闻所未闻！”
表叔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不过是拾人牙慧，哗众取宠罢了。女人家，能认识几个字就行了，真要说做学问，还得看男人。”
“要我说啊，还是我儿子之前在《人民卫生报》上发表那篇报道，那才是真知灼见……”
秦老慢悠悠地端起茶，吹了吹浮沫。
“王老哥，你儿子那篇论文，我拜读过。写得是不错。”
“只是，他那篇论文的第三篇参考文献，就是姝彤翻译的俄文医学专著。”
“噗——咳咳咳！”
表叔一口茶直接呛进了气管，涨得满脸通红。
戴圆框眼镜的老人对姜姝彤的兴趣更浓了。
“小同志，既然你对中西医结合有这么深的见解，那你来说说看，针灸麻醉的神经传导抑制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
闻言，姜姝彤从容上前，随手拿起桌上的纸笔，一边说，一边画。
“……所以，针刺特定穴位，可以通过Aδ纤维的传导上行，激活中枢的下行抑制系统，从而对痛觉产生抑制效果，这便是针灸麻醉的基本原理。”
老人们越围越紧，看着那张图，个个都露出了惊叹的神色。
圆框眼镜老人激动地拍着秦老的肩膀。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老秦，你这个老家伙，真是让你捡到宝了！”
表叔被当众驳了面子，满脸不忿。
“女子读书，终究是锦上添花，当不得真！真正做学问还得靠我们堂堂男儿！”
他转向角落里一个一直没作声的年轻人。
“我门下新收的弟子周建斌，去年地区模拟考全县第三，这才是做学问的好苗子！”
那个叫周建斌的年轻男人立刻挺直了腰板，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得意，嘴上却故作谦逊。
“老师过奖了，学生只是侥幸。”
闻言，秦老慢条斯理地又抿了口茶。
“建斌那孩子我见过，书是读得不少，可惜都是死记硬背，缺了点灵气。”
表叔被这句话彻底激怒了。
“老秦！你少在这儿倚老卖老！既然你对你的女学生这么有信心，敢不敢让两个孩子比一比？”
“就用今年的高考见真章！”
周建斌闻言，立刻上前一步，目光落在姜姝彤身上，轻蔑地嗤了一声。
“姜同志，我听说你离了学校好些年，才刚复习了半年吧？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到时候丢人。”
话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姜姝彤身上。
她轻轻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一笑。
“周师兄要比，当然可以。”
“不过，光是比分数高低，没什么意思。”
她抬起眼，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表叔涨红的脸上。
“若是我赢了，请表叔在《南城日报》上登报道歉，承认女子能顶半边天，治学做事，不输男儿。”
“狂妄！”
表叔气得拍案而起，胡子都在发抖。
“好！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那若你输了呢？”
姜姝彤丝毫不惧，直视着他的目光。
“我若输了，从此退出医学界，回家安心相夫教子，永不再碰医书。”
闻言，秦老端着茶盏的手，在空中顿了顿，终究是没有出声阻拦。
圆框眼镜老人赶紧出来打圆场。
“哎，年轻人有斗志是好事，不过这个赌注，是不是太重了点……”
表叔却发出一声冷笑，抢先答应下来。
“一言为定！就这么定了！”
“建斌，给我争口气！让某些人好好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周建斌闻言，立即大声回应，“明白！”
回程的路上，姜姝彤轻声开口。
“老师，我是不是太冲动了？”
话一出口，秦老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老师？”
姜姝彤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秦老抚着手掌，“我高兴啊！我太高兴了！你可知道，那个老鬼，他为什么处处针对你吗？”
姜姝彤摇了摇头。
秦老的目光变得悠远，“想当初，我和他曾是同窗好友。后来，运动来了……”
“他为了往上爬，写大字报揭发我，说我崇洋媚外，里通外国。就因为我多看了几本英文的哲学书。”
“就因为这个，我在牛棚里待了整整十年。”
话落，姜姝彤心头剧震。
她没想到，这看似简单的学术偏见背后，还藏着这样一段沉重的往事。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赢。”
秦老欣慰地看着她，却摆了摆手。
“输赢，其实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要让那些老顽固们亲眼看见，新时代的女性，不仅能读书，还能读得比他们教出来的男人更好！”
车子在文史馆门口停下。
下车前，秦老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蓝布包裹得整整齐齐的布包递到她手里。
“这里头，是我下放牛棚那十年，偷偷整理的一些笔记和心得。”
“以前我以为这些东西要跟我一起进棺材了。”
“现在，传给你，正好。”
夜色渐浓，姜姝彤一个人站在巷口，怀里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包。
她抬起头，看着天上的那轮明月。
她必须赢。
也一定会赢。
从秦老处出来，天色已近黄昏。
姜姝彤路过一条小巷时，脚步微微一顿。
一个醉醺醺的乞丐蜷缩在墙角，她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半个还没吃的馒头，轻轻放在他面前的地上。
做完这些，她没有多看一眼，转身便走。
而姜姝彤也没发现，这个乞丐，就是霍世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