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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辛苦你了旁边的霍母张佩兰，此刻也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
她看看暴怒的老爷子，看看面无表情的姜姝彤，再看看眼神冰冷的儿子，最后看向病床上惊慌失措的李月茹，脑子再笨也品出味儿来了。
她讪讪地闭上了嘴，默默地退后了两步，再也不敢为李月茹出声了。
李月茹张着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满溢出来。
完了……真的完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从病床上挣扎着半坐起来，直直地指向姜姝彤。
“就是她！一定是她！她早就看我不顺眼，想把我从霍家赶出去！所以才用这种阴毒的法子！”
她转向一旁的医生，寻求最后的专业认证：“医生！你刚才不是说了吗？我这是典型的食物中毒症状！不是她下毒是什么！”
被点名的医生皱了皱眉，对这种家庭闹剧显然没什么兴趣，反而看向姜姝彤。
“这位同志，恕我冒昧，霍老的旧伤是早年战场上留下的顽疾，我们院里多少专家会诊过，用最好的西药也只能缓解疼痛。请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问题，比任何指责都更让李月茹难堪。
霍老爷子也反应过来，他看着自己活动自如的胳膊腿，沉声问道：“姝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爷爷说实话。”
在所有目光的注视下，姜姝彤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沉默了片刻，不急不缓地转身，从随身带来的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牛皮纸封面的小本子，边缘已经泛黄卷起，看得出用了很久。
她走到医生面前，将本子递了过去，“这是我记录的药材配方，您可以看看。”
医生疑惑地接过本子，随手翻开。
只看了一眼，他就愣住了。
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清晰地记录着各种药材的配比、用量、熬制火候。每一页都标注着详细的日期，旁边还有服用者的身体状况反馈。
“九月三日，晴。爷爷肝火比昨日稍旺，舌苔厚，夜里易醒。原方基础上，加三钱杭白菊，清肝明目。”
“九月五日，小雨。沉舟胃寒，今日湿气重，原方减黄连一半，加二钱砂仁暖胃。”
医生越看，脸上的表情越是震惊。
这……这哪里是懂点医术！这简直是国手级别的精细调理啊！
“写的什么啊？神神秘秘的。”霍母张佩兰早就按捺不住，伸长了脖子凑过来看。
医生指着本子，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赞叹：“您看看，这位女同志不仅记录了家里每个人的体质，还根据每天的天气变化来微调配方。比如阴雨天，她就会多加祛湿的茯苓和薏仁……这种水平，太高了！”
他快速翻到最后一页，那里用红笔画了一个圈，字迹也格外清晰。
医生眼睛都亮了，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特别注明：因二嫂与湘琴体虚不受补，为防万一，药膳中另加一味紫背天葵，此物性凉，单独服用可清热解毒。但若与巴豆同食，一寒一热，两相对冲，会引发剧烈腹泻呕吐，症状与急性肠胃炎、食物中毒无异。”
“……症状与急性肠胃炎、食物中毒无异。”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都聚焦到了病床上的李月茹身上。
李月茹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脑子里只剩下那句不断回响的话。
“不……不……不可能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从医生手里夺过了那个牛皮纸本子。
霍沉舟扫过本子上那小楷。
他的视线，精准地定格在了最后一页，那圈格外刺眼的红笔标记上。
紫背天葵……巴豆……剧烈腹泻呕吐……
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从头到尾都那么镇定。
原来，她早就布好了局，就等着下毒的人自己跳进来！
霍沉舟缓缓合上本子，抬起头看向姜姝彤，“你早就知道了？”
姜姝彤对上他的视线，点了点头。
“今早我闻到粥里有巴豆粉的味道时，就猜到了。”
一句话云淡风轻，却像一个无声的耳光，抽在病房里每一个人的脸上。
“砰！”
一声巨响，霍老爷子枯瘦的手掌重重拍在床边的桌子上。
“李月茹！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月茹身体一软，瘫坐在床上。
“爷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
旁边的霍母张佩兰，满脸的难以置信。
“月茹，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咳。”
医生在这时恰到好处地清了清嗓子，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从症状和呕吐物的化验结果来看，这位女士和霍小姐，的确是典型的巴豆中毒。而且……”
他伸出手指，再次指向霍沉舟手里的本子。
“这上面记录的药材配伍，君臣佐使，相辅相成，逻辑非常严谨。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霍老的身体状况，能在短短半个月内好转得这么快。这本子，比我们医院的用药记录还要详尽。”
霍沉舟将本子递还给医生，动作有些僵硬。
他转过身，再次面对姜姝彤。
在他眼里，她只是一个来自乡下的、用来履行协议的工具。
可现在，这个工具，展现出了让他都感到心惊的智慧和手段。
“你每天……都记录这些？”
姜姝彤似乎没觉得这是个多大的问题，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习惯了。”
霍沉舟这才注意到，她白皙的脸蛋上，眼下有着一圈淡淡的青黑。他猛然想起，这半个月，她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床，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他一直以为，那是她作为协议妻子的本分。
可这本子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那精确到钱的用量、变幻的方子，都在无声地告诉他，这根本不是本分两个字能概括的。
霍老爷子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看着姜姝彤的眼神里充满了心疼。
“姝彤啊，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姜姝彤摇了摇头，声音依旧很轻。
“这是我应该做的。”
眼看着局势彻底倒向姜姝彤，病床上的李月茹，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了最后的力气。
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连滚带爬地翻下床，扑向霍老爷子。
“爷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就是……就是一时糊涂，被猪油蒙了心啊！我嫉妒她，我嫉妒她一来就得了您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