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抵达三花财务公司的时候,公司已经人去楼空。
没有前台茅红花,办公室里的文件、电话、打印机、办公桌椅等全部被搬空了,更绝的是工商局甚至查不到三花财务有限公司,它从未注册登记过,从法律层面讲这个公司根本不存在。同样的,警方找出了全市十个名叫林晓飞的市民身份信息,但没有一个是那日见到的林晓飞,可见林晓飞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另外,茅红花也是。警方通过洪利经提供的林晓飞的小灵通号码尝试定位,但也没有结果,估计对方已经处理掉小灵通了。
当史源站在三花公司门口时,感受到一种无声的疯狂和嚣张,这种感觉和他第一次见到林晓飞时一模一样,那个男人眼神中透着桀骜与猖狂。
想从三花入手找到林晓飞有点渺茫,寄希望于缉毒大队抓到林晓飞不是史源的性格,他从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所以目前看来能有所突破的一条线可能就是杨浩了:如果洪利经的猜测没错,林晓飞和杨浩有私仇,林晓飞还抓走冯楚龙做饵引杨浩出来,那么短时间内能接触到林晓飞的就只有杨浩了。
另外还有一条线或许也能为抓到林晓飞有所帮助,那就是和林晓飞一起逃脱的阿紫。
于是史源兵分三路,他带高海梁和卫航鸣去找杨浩,宋宁和阿彬去兴盛胶囊厂调查阿紫,至于戚子健和小五一个腿部受伤一个鼻梁断裂,不便出外勤,在公安局继续找假乌婷的候选人。
史源找上杨浩时,杨浩正和雷力坤在力豪饭店吃完饭。雷力坤前脚刚走,史源后脚就到了。
“史源?”杨浩见到史源出现时颇感惊讶,“什么风把你出来了?吃了吗?没吃的话,我们换个房间,你点几个菜……”
史源从还未收拾的残羹剩饭猜测与杨浩一起吃饭的人刚走,他干脆地拒绝:“我不饿,路过饭店,就上来看看,结果你真的在。对了,冯楚龙呢?怎么没看到他。”此时杨浩身后只有任志彪。
“小龙从前天晚上就联系不上了,我也在找他,打了他好几个电话都是关机。”
“其实,我们也在找他。”史源说到这摊牌了。警方从冯楚龙的几个马仔口中套出了有限的信息,根据这些马仔所说,他们二十七号晚上的跟踪行动都是冯楚龙下的指令,当被问起杨浩是否知情时,他们都不敢妄下结论,都说不清楚。但史源知道杨浩知情。
“你们找小龙干什么?”
“杨浩,你还跟我装傻?再装你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装傻?我干嘛装傻?我是真不知道,前天晚上我让他出去盯一个人,结果就没再回来,我也在找他。”
“盯一个人?盯谁?”
“阿紫,一个女人,有人告诉我是她指使祝建斌找人放火烧龙城。我作为龙城的老板,不把这个幕后主使找出来说不过去吧?”
“他叫林晓飞,阿紫的老板,也是抓走冯楚龙的人,这个名字你有印象吗?”
杨浩一阵搜索枯肠,最后摇头:“一点印象都没有。”
史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纸,展开:“这是林晓飞的画像,林晓飞是个假名,这个人你见过吗?”
杨浩叫来任志彪一起看画像,但端详许久,都表示第一次见。杨浩还问史源能不能让他去复印一下画像,给下面的人都看看,没准谁刚好见过。史源知道杨浩的目的不是为了这个,但还是同意了,任志彪拿到画像立刻去办公室复印。
“祝建斌的案子破了。”史源继续说,“杀死他的人就是林晓飞的手下。”
“太好了,我终于清白了,不,还有一个朱冠全,他是谁杀的?”
“他的案子还在进行中,有结果了我会告诉你。”
“你办案,我放心。”
这时,任志彪拿着画像回包房了。史源接过画像起身道:“那就先这样,杨浩,如果你想起什么有关林晓飞的事第一时间联系我。”
“这还用说。”
“那我先走了。”
杨浩送史源到包房门口,临走还重复一句“你真的不吃点东西再走”,但史源摇头离开了。
从力豪饭店出来,史源憋在心里的一股闷火才通过呼吸释放出来。他没有着急上车,而是在车外的一棵树下驻足抽了一根烟。
从昨天审问冯楚龙的马仔时他就对杨浩的一些行为感到不满,杨浩纵容——今天从杨浩口中得知,其实是他指使——冯楚龙派人强行带走阿紫、跟踪尾随阿紫等行为都是在踩线。
史源很想给杨浩脸上来一拳,把他打醒,因为他现在做的事和雷力坤没有什么不同。而且从杨浩表述这些事情的用词和态度来看,史源觉得杨浩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问题。这才是更可怕的事。
杨浩变了,但他不自知。
其实史源早该料到的,近墨者黑,杨浩不可能不会改变。
不过,现在不是批评教育杨浩的时候,他得稳住杨浩,通过杨浩找到林晓飞。显然冯楚龙还没回来,杨浩连林晓飞是谁都不知道——史源认为这一点杨浩没有撒谎,否则根本不需要复印画像——,那么说明林晓飞到现在为止还没联系杨浩。所以史源临走,留下高海梁和卫航鸣。他让他们暗中盯着杨浩,不管杨浩去哪都跟上,并及时汇报。史源猜测,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林晓飞就会有动静。因为整个新辉的警方、杨浩的人——黑白两道——都在找他,他再不动手解决他跟杨浩的私人恩怨他就很难跑路了,当然前提是他真的能解决掉这个私人恩怨。
史源走后,杨浩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他两次留史源吃饭,史源都没有领情,他觉得史源在有意跟他撇清关系。他当然清楚史源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他私自找人抓阿紫问话、跟踪阿紫的行为在史源看来都不是正经生意人会做的。可他也没办法,他身不由己。
杨浩一连喝了三杯酒,然后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嘴里,但嚼了两下就吐了出来,愤怒地拍桌子,让任志彪把饭店经理叫进来。不一会儿,饭店经理着急忙慌赶来,杨浩对着他劈头盖脸一顿骂,说什么这叫红烧肉、饭店换厨师了吗、饭店的盐是不要钱吗、哪里买的肉、进货渠道换了吗等等。可怜的饭店经理承受了杨浩被史源“另眼相看”导致的所有怒气,倒是任志彪看出了其中的缘由,但他没有吭声,只是当饭店经理哭丧着脸离开包间后,任志彪追出去安抚了一句:今天杨总心情不好,他的话别放在心上。
愤怒发泄完,杨浩重归理性,一根烟的功夫,他厘清目前的情势,现在不是找史源解释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找到林晓飞。于是他赶紧让任志彪把画像散出去,让底下人去找林晓飞,另外他得告诉雷力坤林晓飞的存在,方才吃饭时杨浩已经把目前掌握的信息全都告诉雷力坤了。
就在杨浩正要拿起手机播号时,一个陌生电话进来了。然后他在电话里听到了冯楚龙的惨叫声和求救声,来电人是谁杨浩已经猜到了。
“林晓飞?”
“是我。我们见一面吧,就你跟我两个人,你敢不敢来?”说完,电话那头传来林晓飞狂妄疯癫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