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应星和魏季在四欢城的第三天,就一些细节与国主宋和光达成了一致,这一次的联军作战相对上一次的芒种之夜,简单了许多,这一次双方的目标都是夺回被南牧抢占的城池,溪谷关和蓝岭城,合作的方式罗列了很多细则,但实际上的意义就是别互相在对方出兵的时候背地里下手。
溪谷关和蓝岭城一个借水,一个靠山,都形成了独特的屏障,溪谷关和蓝岭城的背后是梁城和白龙关,而梁城和白龙关的背后才是真正意义上月央和云都的边防要塞,月央的岐山关、云都的虎涧城,没有了溪谷关和蓝岭城的阻隔,那梁城和白龙关不好守,一旦这两座城池被攻陷,南牧就可以直面岐山关河虎涧城了,这两个要塞如果失守,那南牧基本上就可以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了。
而南牧抢夺了溪谷关和蓝岭城之后,却没有急着突进,一是自身也有一定的受损,二是急着消纳溪谷关和蓝岭城,所以没有贸然突进。但经过了长达八九个月的准备,特别是南牧又一次扛过了凛冽的寒冬,这时候也该有所动作了,这也是为何月央和云都要尽快夺回溪谷关和蓝岭城的原因。
开春的时节,对于三国都很重要。
司徒应星代表云都和月央达成一致后,和魏季在四欢城逛了两日,之后魏季就将随同司徒应星前往云都的上云城,魏季也抽空在云轩居见了萧朗。
“离开夜钩之后,没曾想你回四欢城做了司郎将。”魏季笑着说道。
萧朗给魏季斟了一杯酒,道:“魏帅,请原谅萧朗没能及时告知,只因这司郎将的位置,我也不想。原本只想做个主簿,然后安稳度日,却不曾想现在还要为四欢城的百姓操心。”
“听闻四欢城最近出了不少的事啊。”魏季盯着萧朗的眼睛问道。
萧朗点点头,道:“确实。”
魏季漫不经心的问道:“具体情况你可曾知道?”
“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主簿,具体情况都不清楚。”萧朗淡淡说道:“而且我回来只想安稳,所以有些事也不会参与,宁帅死后,有些心灰意冷,来四欢城,图个安宁。”
魏季看着萧朗,沉思片刻后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以你的性格,我以为你会为了四欢城而出手。”
萧朗一笑,随即扯开自己的上衣,白藏那一刀的痕迹还依然清晰,魏季也是一怔。
萧朗苦涩笑道:“本想抓住那群贼人,但却险些被杀,所以以后这些事都不会再多管了,只求安稳。”
魏季叹息一声,缓缓道:“和我回去吧,北辰军需要你。”
萧朗摇摇头,举起一杯酒,道:“魏帅,我累了…敬您。”
说完,萧朗一饮而尽,魏季看着萧朗,无奈的摇摇头,也是举起酒一饮而尽。
之后,魏季和萧朗又随意聊了聊,然后魏季便先行离去了,走时告诉萧朗,北辰军随时欢迎他回去。
魏季走后,萧朗的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与其说是魏季和他聊天,不如说是魏季在试探他四欢城发生的一系列事,他参没参与,如果他说一无所知,那必定是撒谎,所以白藏那一刀的伤口,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终归是有些急了,魏帅。”萧朗内心暗暗说道,他很不想怀疑魏季,但魏季却开始怀疑他。
两日后,魏季和司徒应星走了,去了上云城,之后萧朗被国主宋和光召见。
“对于这一次联军,你有何想法?”国主宋和光开门见山的问道。
萧朗沉吟片刻,道:“溪谷关必须收回,这次联军的时机恰到好处,臣没有任何想法。”
“啪”的一声,宋和光拍了一下桌子,表情有些愤怒,道:“你不是说北辰军内有蛀虫吗?你不是说罗一舟虽然死了,但事情还没结束吗?怎么现在到没有任何想法了?”
萧朗抬头看着国主,道:“我没有证据。”
“那就去查!”宋和光呵斥道。
萧朗点点头,忽然一怔,抬起头,眼神闪过一丝光亮,宋和光挥挥手,道:“带着你的人,去梁城。”
萧朗有些激动,道:“真的?谢,谢国主!”
宋和光冷笑一声,之后起身走至窗边,看了看窗外开春的景色,道:“我不认为真的会有问题,我也不认为你说过魏季有嫌疑,但我没得选,这一次,是我当上国主的第一战,我必须赢,没有任何选择,所以我宁可草木皆兵一点,也要确保一切都没问题。”
萧朗点头道:“定不辱使命!”
“还有,你上次说密档阁的那些战争记录,所有人的描述都一样,这件事,我派人陪你一起去查。”宋和光缓缓说道。
萧朗一怔,道:“谁?”
“典忠。”宋和光道。
萧朗皱了皱眉头,刚要说话,宋和光抬手阻止了,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屑典忠这般的反复之人,但你只需记住,刀可以杀人,也可以切菜做饭养人,刀没有对错。”
“这把刀曾伤过他的主人…”萧朗缓缓说道,他是想告诉国主,罗一舟是被典忠卖主求荣所杀。
宋和光讥讽一笑,道:“那要看在谁手中。”
说完,宋和光看着萧朗,眼神中是自信,还有那一丝俾睨众生的强势,萧朗看着这位曾经的大皇子,觉得有些陌生,但更多的是一丝开心,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大皇子,有了几分当年雄才伟略的老国主风采。
“为了方便行事,你和典忠的行动,一明一暗中开展,典忠这次的职责是枢密院委派的监军,而暗地里配合你的调查。”宋和光继续说道。
萧朗点头道:“这样最好。”
宋和光关上了还吹着一些凉风的窗子,道:“何时出发?”
“明早。”
萧朗离开皇宫之后,回到了夜月司,而此时作为曾经夜月司司郎将的典忠已经坐在办事房内喝茶,这里曾是他的办事房,现在归了萧朗,里面的东西都是他曾经置办的,萧朗没有任何的改变。
萧朗进屋后看到典忠在,笑了笑,道:“典大人来的正好,要不然我还要去枢密院找您。”
“萧郎将客气,都是为国主办事,典某自然不敢怠慢。”典忠笑呵呵的说道,之后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道:“萧郎将,你是我唯一看走眼的人,了不起啊,我们去了梁城,就是一起为国主办事的同伴了,我希望和萧郎将之间可以坦诚相待,毕竟远在梁城,我总得有个可以信任的人吧?”
萧朗看着典忠,笑了笑,缓缓道:“北辰军斥候营夜钩原统领,萧朗。”
典忠瞬间露出了惊诧的表情,片刻之后有些释然的一笑,道:“怪不得,神出鬼没的夜钩统领,典某看走眼,也不冤,毕竟罗一舟也没猜透啊。”
“明早出发,典大人也尽快准备,时间很紧。”萧朗不想与典忠过多交流。
典忠听出了萧朗送客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起身拱拱手就离开了。片刻后,周四光忽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着急的说道:“发现了送画像的人,在春秋池。”
准确的说,发现于大桐的人是黄南竹。
自从覆灭了青龙堂之后,寒舟帮已经在四欢城内一家独大,以前的寒舟帮是和夜月司的典忠合作,现在换做了萧朗,萧朗在黄南竹的引荐下,和何二奎喝过几次酒,对于何二奎示好的那些礼品萧朗一概不收,但是他对何二奎的印象却是很好,因为此人虽是帮派之人,但却古道热肠,不欺行霸市,始终安稳的做着生意,还偶尔帮着夜月司一起稳定住四欢城的秩序,所以萧朗愿意和何二奎交流,也顺带着引导着何二奎趁此机会,把那些偏门的生意都收敛一下,全部转为正经的生意,这样会越来越安全,因为国主已经是宋和光了,而曹德化的岁数,也过不了几年就该下来了,到时候别因为那些偏门的生意被人攻击,而导致给了别人铲除寒舟帮的理由,因为萧朗深知,寒舟帮没了,这四欢城还会有别的人组织帮派,而那些人不一定有何二奎的胸襟。
何二奎对萧朗的建议听了进去,然后慢慢的把那些偏门生意都关了,还经常参与朝廷的活动,月央哪里有了灾,寒舟帮出钱出物鼎力相助,这也让宋和光对这个寒舟帮的印象一直不错,而这一次修建春秋池,寒舟帮也是不遗余力的帮忙,天冷了给工人送寒服,除夕夜给工人送饺子,这一个举动也让户部和工部颇为满意,因为寒舟帮的举动给二部的经费省了不少。
这一日,黄南竹难得的亲自到了春秋池,给那些苦工们送肉,也给负责监工的工部官员送了薄礼,而就在黄南竹给大家发肉的时候,他却和混在苦工中的于大桐四目相对,彼此都认出了对方…
当夜,在临时搭建供苦工们休息房屋中,于大桐起夜的时候被人套了头抓走了,等他的头罩被掀开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夜月司的审讯室内,而站在他面前的就是萧朗、周四光。
于大桐紧张的问道:“这是哪?几位大人,为何抓我?”
萧朗也不废话,把一沓纸扔了过去,于大桐看着那些纸,顿时怔住了,他最熟悉不过了,那些纸就是他来到四欢城送的画像,也就是因为这些画像的丢失,让他如丧家之犬一般,从堂堂夜钩的副统领,沦落到在春秋池内打杂工。
于大桐看着众人,装傻道:“这是什么?”
“你只需要告诉我,是谁让你来送的。”萧朗缓缓说道。
于大桐继续装傻充愣道:“我不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
“于大桐,北辰军斥候营副统领,外出执行机密任务后失踪,下落不明。”门口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于大桐扭身看去,是典忠笑呵呵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