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朗说完后,所有人都怔住了,炸坝!
萧朗在那一瞬间作出的判断,就是炸坝,他知道典忠等人抵挡不住这些已经孤注一掷赤的汗军,现在只不过是支撑,或许再过上一会,典忠等人就会被赤汗军斩杀在此,然后对方照样点燃这地道内那火龙的引子。
而这个时候阻止不了了,最好的办法就是炸坝泄洪,在盛泉河四周筑堤的大坝上选择一个方向,炸开大坝一个缺口,让盛泉河的河水倾泻而出,就算到了那时赤汗军点燃引线,溪谷关夷为平地,那盛泉河的水也会因为泄洪而减少对中原联军的冲击,这是萧朗这个时候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典忠此时也看到了萧朗的举动,也顿时想通了萧朗的行为,他苦涩一笑的用刀捅入一个赤汗军的脖子,然后大吼道:“去吧,老子能行!”
萧朗看了一眼典忠,他知道这一次典忠或许真的出不去了,而所有人也都清楚,炸坝之后,萧朗也未必能跑开,随着被炸开的大坝,或被炸的什么都不剩,或是被决堤的凶猛河流吞没,总之十死九升的局面。周四光趁着萧朗不备忽然抢夺那些火药,他要自己一个人去,但却被萧朗一脚踢开,而此时白藏也忽然出手,被萧朗躲开,然后看了一眼白藏,道:“别等我!”
说完,萧朗便一个飞身而去,白藏刚要飞身去追,萧朗那边又是两个弩箭射来,白藏身形一拧的躲开,但此时萧朗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萧朗!”白藏嘶吼道。
周四光、丁一白看着消失的萧朗,一咬牙冲入人群,随着典忠一起斩杀那些赤汗军,他们知道自己抵抗不过来,但是总要为萧朗争取更多的时间!而没有人注意的是,白藏也不知所踪。
萧朗从地道回到溪谷关的城中,此时一架马车正在疾驰,萧朗顾不上太多了,飞身拦下马车,将马内的一人拽出来,然后把那些火药一股脑的都塞入车厢内,然后驾车疾驰,他要从溪谷关的北门冲出去,那里有一条距离盛泉河最近的小道!
当溪谷关城外的战斗愈发激烈的时候,当南牧大汗眼神有一丝疑惑的时候,当典忠等人还在拼命抵抗的时候,萧朗已经冲出了溪谷关的北门,来到了通往盛泉河的那条山路上,此时那马屁股上被萧朗的匕首刺破了,刺激着那匹马疯狂的疾驰着,萧朗依然嫌慢,不断的抽打着。
而此时萧朗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蹄狂奔的声音,他回头看去,是白藏骑着马正在追他而来。
白藏的马没有拉着车,速度更是飞快,片刻的功夫便与萧朗的马并驾齐驱了,萧朗怒吼道:“滚!”
白藏红着眼也不说话,从马背上飞身而下,窜入萧朗那马车的车顶,之后白藏向下一滑,踢出一脚想把萧朗踢下马,而萧朗被踢的险些坠落下马,却在摔下去的瞬间用手拽住白藏的脚又回来,然后萧朗和白藏在疾驰的马车上开始着厮杀,就如同当年作为对手那样的厮杀,以前是为了杀死对方,现在是为了救下对方,不同的目的,却是相同的搏命打法。
萧朗趁着白藏一拳打来之际,低头俯身前凑,钻入了白藏的怀里,顺势搂住白藏,搂住的瞬间那身上的链钩缠在白藏的腰间,白藏挣脱不开,急的一口咬在萧朗的肩膀,这一口咬的狠,但萧朗咬着牙的继续缠绕着白藏,之后顺势将用链钩缠绑的白藏推下了车,腰和腿被缠绑在一起的白藏无法动弹,萧朗为了怕摔到白藏,推下的瞬间将铁链的钩子头抛向一旁的树上,白藏落下车后被铁链吊在半空中,任凭白藏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挣脱下来,而马车却渐行渐远。
萧朗站在车辕上,看着挂在树上的白藏,眼眶红了,想说什么却觉得说什么都没意义了,只是挥了挥手,然后随着马车义无反顾的向着盛泉河而去。
挂在那里的白藏拼命的挣扎着,拼命的咒骂着,当马车消失在尽头的时候,白藏不再挣扎,安静的挂在那里,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泪珠顺着脸颊大颗大颗的掉落在地。
“萧朗,你给我活着回来!”白藏拼尽力气的大吼道。
盛泉河,一望无际,这里是中原边境的母亲河,孕育着几十万的军民,此时阳光正好,那金色的光洒在河面上,随着涟漪碎成偏偏金色的斑驳。
河堤上,一驾马车疾驰的行驶着,那风驰电掣的马车与心急火燎的萧朗,与平静的水面促如此格格不入,几只水鸟在河面略过,然后奔向远方的天空。
萧朗驾车奔向的方向是盛泉河的西南堤坝,西南方向并无村庄和人生活,是一片茂盛的密林,所以打开西南堤坝,让盛泉河倾泻而出,不会对任何人造成损失,唯一的损失可能就是中原的边境军民要遭遇干涸和无水,但比起被屠杀、被南牧攻入中原相比,这份代价中原承受的起!
大战陷入了激烈的状态,北辰军、白甲军、镇南军、云霄军相互配合,此时把南牧大军打的节节败退,而且被切割成了四个部分,再也无法相互配合,这批大军实则是鱼目混珠凑成的,因为南牧一统草原损失惨重,后续从各个被征服的部落抽调的人充入赤汗军中,但战力太差,一触即溃,而十五万大军中,真正属于南牧真正突骑和赤汗军以及狼卫的,不过六万余人。
鸣镝发出一盏茶的时间了,溪谷关内没有任何动静,南牧大汗的额头有汗珠显现,差阔也焦急的看着盛泉河的方向,也没看到任何动静,另一边的钟尧和宋延等人也是同样一脸茫然,他们一直等待着南牧拿出隐藏的杀手锏,但战场却没有任何变化。
此时何晓以及梁义成夹击南牧左翼王铁雷,这个南牧如同白羽、宁戊一样存在的战神,铁雷双刀力扛何晓和梁义成,三人打的旗鼓相当,而此时云都虎骑的统领何超也拍马赶到,三人一起围攻铁雷,此时的铁雷赤裸着身子,全都是血,但眼神却依然威严,如同一尊天神一般以一敌三。
索恩看着铁雷,满脸的担忧,道:“王叔那边需要支援!”
南牧大汗何尝不知,但此时大军被中原联军分割蚕食,彼此很难接应,他又派出了后备的南牧突骑冲锋,想去驰援铁雷,此时主力军的南牧突骑已经被云都虎骑和北辰骑兵纠缠住,这后备的突骑所向披靡,这一路将北辰的西坊营、白甲的虎贲卫斩杀的七零八落,就快要驰援铁雷了,但此时两支骑兵从两侧蜂拥而至,将后备的南牧突骑拦腰斩断,然后再次分割蚕食,这两支骑兵就是镇南军的黑甲骑兵营和云霄军的云霄铁骑。
但骑兵的优势始终是南牧草原最大的屏障,后备的南牧铁骑也被缠住,南牧大汗再一次大手一挥,迎马城北侧的小门竟然又一次涌现出五百突骑,这一批骑兵身着披风,这是属于南牧大汗的侍卫,大汗飞骑,这一批骑兵没有了厚重的战甲,冲锋如风,中原联军的骑兵想要拦住却速度又追不上,飞骑奔着铁雷的方向而去。
此时一直站在城墙上的宋和光举起大旗挥舞,溪谷关的南侧的大门打开,同样一批骑兵风驰电掣的冲了出来,这是宋和光作为大皇子时期所管辖的禁军三司之一,殿司、马司、步司的马军司。
为首一人是殿前副指挥使老薛,他率领着月央禁军马军司对着飞骑扑了过去。
宋和光站在城墙之上,表情凝重的盯着对面的大汗,缓缓的说道:“这一次,就算我中原军队用牙,也要把你狠狠的咬死在这里!”
此时一直冷眼旁观战局的钟尧,从身后侍卫手中拿回自己的银色长枪,对着一旁的宋延说道:“宋帅,此时该我们了。”
宋延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偃月刀,道:“宋延愿随老帅而去!”
钟尧那浑浊的双眼此时散发着凛冽而锋利的光,他看着迎马城中军的位置,看着迎马城城门的位置,举起手中的长枪,吼道:“随我来,闯中军,入城门,斩敌首!”
说完,一身铠甲的老帅钟尧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宋延和身后的北辰军、白甲军纷纷冲锋起来,准备这最后的一击!
“为何还不炸!”差阔看到钟尧等人冲向中军,急迫的大喊道,然后再一次掏出弓箭,搭弓射出三把鸣镝,那鸣镝再一次于空中发出刺耳的声音。
一旁的大汗也开始了一丝焦虑,如果这个溪谷关不炸,盛泉河不下,那自己即将一败涂地!
但此时收取鸣镝信号的人却还在地道内厮杀着,赤汗军还剩下三十人,而这一边仅剩下典忠、丁一白、周四光以及两名侍卫,其余人全部战死。
典忠这最后的五人,此时已经遍体鳞伤了,典忠更是摇摇晃晃的快站不住了,但是他依然咬着牙的在战斗着,他不想死在这里,他不想被炸死在这地下的密道之内,他要为活着,为自己的荣华富贵的未来而拼到最后一刻。
而此时地道内的原形空场内,那被燃烧的赤汗军的尸体,那些燃烧的火花开始在空中四处飞溅着、飘荡着,典忠等五个人已经尽可能的各自守在一处引线处,尽可能的用刀拍打着那些火花,用身体阻挡着那些火苗。
此时那最后三十余人的赤汗军也已经疲惫不堪了,但是他们只是,面前的这五个中原人,此时也撑不住了,只要他们最后一次冲击,这五人,必死无疑,于是所有的赤汗军都举起了那弯月一般的刀,然后分成四组,对着四个角落中守护引线的五个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典忠的刀已经砍杀的卷刃了,他此时手中拿着的是赤汗军的一把弯刀,他满脸是血,显得极其狰狞,他的左手还在滴着血,并且不断的颤抖着,他的右手举着那弯刀,也仅仅能举道小腹的位置了,他已经抬不起那把刀了。
丁一白已经撑不住了,他跪在那里,一只眼已经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眯着眼睛,看着冲过来的赤汗军,他想抬起手中的刀,腰间的弩,但是他的动作迟缓的已经如同老人一般。
另一边的周四光则只能靠着墙和杵着刀支撑着自己了,他的胸口已经被弯刀切开了一个大口子,那里的血还在不断的滴落着,他的呼吸已经开始急迫了。
“老子他娘的要交代在这了吗?”
“老大,坚持不住了…”
“头儿,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