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眼底的忧虑散去，江愿像是被感染了一般，心情也轻快了不少。
她认真地问：“不知道这样，百姓的伤亡可会减少？”
“自然。”
霍霆琛漆黑的眸注视她良久，才问道：“江姑娘非我朝之人，也非点石成金的上神，为何会为了百姓几次襄助我？”
江愿眼底的诧异一闪即逝，随后挑眉笑了笑：“我虽然没有经历过战争，却也知晓史书上轻描淡写的数字实际是如何惨烈。我和他们素不相识，却也知晓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从古到今，史书上的只言片语，都是由血流成河，刀光剑影的惨烈景状构成。
寥寥几笔，一串数字，都意味着无数人的生与死。
她无法不介怀。
霍霆琛看向她，目光很柔和。
他朝她行礼，语气也很温和：“江姑娘非古时之人，却有古圣贤人的典范。”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是神女。
她只是几千年后的普通女子，但却能为了与她无关的百姓，尽心竭力。
他眸色黑而深。
这样的目光让江愿有些面热，她轻咳了声：“过誉了，过誉了。”
她真就是纯钱多，闲的。
“我虽不知要同贺连野战至何时，但，有江姑娘的襄助，青城短期内必不可能陷落。更何况，快要入冬了，战事将歇，早晚有回圜之机……”
夜色里，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穿越时空，落在江愿的心上。
江愿却愣了下。
入冬？
她眼睛一亮，笑眯眯道：“霍将军，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既然入冬无战事，不如借机屯粮如何？”
霍霆琛一愣。
江愿却从柜台里掏出农书，朝他晃了晃。
……
秋收冬藏。
青城的冬日来得快。
秋末后入了冬，一切都变得格外安静。
自从贺连野退兵后，像是彻底偃旗息鼓，安静下来，陆言让人盯了数回，都没了动静。
民生凋敝，但百姓像杂草一样。
青城在经历战争和疫情后，又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城门口，有百姓围在告示墙前，一圈又一圈。
“霍将军要修补围墙和道路？只是这水泥是何物？”
“告示上说水泥修筑的城墙，刀枪不破，是真是假？”
“修补城墙和道具，有工钱拿！左右入了冬，不如我们去瞧瞧？”
江愿并没有提供现代的水泥给霍霆琛，只是提供了原料和配比。
但，有沈逸风在，研发出水泥并不是难事。
营帐内，烧着暖炉，有如春日。
“水泥的工艺不仅可以修补城墙，更可以整修道路，有了此物，青城交通便捷，对外往来更加方便，实在是妙！”
沈逸风看着最终的成果，连连赞叹。
陆言咬了口霍霆琛带回来的西瓜，满足地眯了眯眼：“确实是样好东西。不过，贺连那老狗恐怕这一战过后，轻易不会再来。朝中局势不明，眼下更要紧的是这个冬日。”
“如今虽有粮草补给，可却不足以支撑百姓度过冬日，更何况，天寒地冻，恐怕百姓更加艰难。”
沈逸风也摇摇头，眉眼里透着担忧。
青城位于西北，冬日苦寒，接连的动荡后，冬日如何度日成了难题。
缺粮之外，还有取暖问题。
霍霆琛眯着眼，随手将一块红薯丢进了暖炉内，脑海里浮现出江愿的模样，眼里的笑意一闪即逝。
他声音低而缓：“此事不急。神女曾提及有冬日栽种之法，至于取暖，另有对策。当务之急，是补城墙，修道路。还有，京城那里可有消息传来？太傅的病情如何？”
最后一句，他是看向沈逸风说的。
“太医已经诊治过，无性命之忧。”沈逸风摇摇头，眼底却透着几分忧虑，“他老人家年纪大了，本不该操心这些，可偏偏……”
偏偏朝中多昏聩！
沈逸风想到朝廷局势，眼底的厌恶一闪即逝。
“另外，京城有信传来，说是不日便有使者至。”
贺连野按兵不动。
青城看起来短期内，没什么危险。
皇帝再昏聩，也不会真就置青城于不顾，多少要派人来看看，青城如今到底什么个境况。
表面功夫也要做好，论个功，行个赏不是。
“陛下属意谁来？”
陆言拧了拧眉。
沈逸风叹口气：“大理寺少卿温兆。”
宋贵妃的走狗之一，出了名的阴毒刁钻。
恐怕，来者不善。
“老子最烦同这种阴阳人打交道。”陆言怒骂了句，“温兆这老阴比属于没茬找茬。”
“我们问心无愧，怕他做什么。”霍霆琛像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冷，“边关三万将士为了百姓不惧生死。我倒要看看，温兆能有什么算计！”
打仗是刀尖舔血。
温兆那些人玩的却是权术，说起来的确不是一个路子。
沈逸风连连摇头：“算了，如今还是先做好手头的事，我再去研究研究神女给的那些书册。”
霍霆琛点点头。
他正欲踏出营帐让人着手修补城墙，低头却见陆言挠挠头，一脸垂涎地看向他。
“神女给的瓜就是甜。那个绿瓜还有吗？”
霍霆琛气笑了。
一共五百个西瓜，他倒是吃上瘾了！
“没有！”
他甩甩衣袖，嫌弃地瞥了眼陆言离开了。
修补城墙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但百姓们满心欢喜，一片火热。
冬日是不该打仗的，朝廷没有准备冬衣，普通的百姓连自己艰难度日都难以做到，更不用提为将士筹备冬衣。
霍将军说，有了水泥，他们的城墙更加坚固。
那些蛮子再厉害，也闯不进城内，他们可以安安稳稳地搂着妻子儿女睡上一觉。
更难得的是，他们做完工，还可以美美喝上一碗热汤。
百姓们如火如荼地干活，他们满心渴望着这座城池坚固一些，再坚固一些。
而，青城的县令于恒此刻却挺着小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
“霍将军，府衙无余粮你是知道的。听闻神女又赐下神物，不知将军可否分与百姓，让百姓度过寒冬？”
身着官袍的男人贪婪地看向霍霆琛，眼底的算计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