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箭射得偏，贺连野却也受了伤，狼狈地率军离开！
燕贺大军退军如流水，短暂慌乱之后，很快就恢复了阵列。
贺连野临走之前，深深看了一眼城墙之上的霍霆琛。
光看退兵时行云流水的军阵就知道，贺连野绝不是草包。
而且数轮箭雨加上陷阱火墙，更侧重的是打击对方登墙破门的士气，真要说伤亡，燕贺今日损失也不过几千人。
这点损失对于五万大军来说微不足道。
但贺涟野就是轻飘飘的退了。
沈逸风登上城墙，站在了霍霆琛身边，眉头微蹙，问了句：“城中可否发现异样？”
很快，有将士来报：“禀将军！城中除了几名百姓失踪，并无异样！”
失踪？
霍霆琛和沈逸风都察觉出异常，却又不知其中内因。
好端端的，贺连野拐走百姓做什么？
下一瞬，两人同时想到了神女！
随即，脸色一变。
“贺连野大约察觉出粮草和药材来源异常，急于知晓内情，一旦他知道神女一事，恐怕……”
霍霆琛薄唇紧抿。
他知道，即便此事暴露，江愿也不会受到影响。
只是，贺连野恐怕会更加发疯般侵占青城。
想到这，他心里的冷意更甚。
沈逸风也想到这层：“普通百姓只知神女，不知确切来处，放心，恐怕贺连野也不会相信鬼神之事。更何况，贺连野中了箭，等到粮草运到，他一时半会不会再发兵，更何况……”
更何况，秋末后，便入冬了。
燕贺的人，向来不在冬日作战。
战争带来的总是喜悦。
青城的百姓也沉浸在这种喜悦当中。
只是，伤亡还是惨重的。
民生凋敝，战后的百姓依旧不好过。
霍霆琛收拢残军，站在城墙上注视着有如杂草般破破烂烂的百姓。
他们挂着喜悦的笑容，笨拙地议论着：“听说朝廷运粮过来了。”
“燕贺被打跑了，朝廷也运粮过来，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领一些粮食？当初府衙征收了好些粮食呢！”
“会的吧。霍将军和神女也不会看着我们饿死，啃了好些时日杂草，总能等来粮食了。”
百姓们天真且心怀希望。
但霍霆琛知道，朝廷发来的粮饷恐怕只够将士们吃。
那个冷酷的天子眼里，是从来没有贱民的。
他看着这一幕，眼底满是悲悯。
半晌，他走下城墙，有人围上来，和他庆祝。
“将军，我们打胜了！是不是该庆祝一番！”
“是呀！我们是不是要为神女娘娘建个庙！”
“将军将军，什么时候我们能吃上新鲜的粮食。”
在这些浑浊欣喜的目光里，霍霆琛点了点头：“是，我们要庆祝一番。”
打胜了。
可以庆祝了。
那些神女带来的顶顶美味的汤水和香喷喷的土豆，在整座城池散开。
有人悄悄地供了神女像。
有人用木片粗糙地雕刻着。
霍霆琛走在济慈院的小道上，心境异常平和。
青城作为梁和燕贺边境的一座小城，没有任何佛寺。
只有一个不知何处流浪来的老和尚，如今在下城区的济慈院里，靠着化缘养活着上百个孤儿。
和尚自称三宝师父，白须垂胸，身体硬朗。
三宝师父不是一般的和尚，擅长木匠，战事未启之时，经常有城中百姓拿吃的来找他做桌椅板凳。
沈逸风主持防疫事务之时，就结识了三宝师父。
三宝师父佛法精湛，沈逸风又是军中智囊，二人一见如故。
霍霆琛拿出那幅自己亲手绘制的江愿画像，跟三宝师父表明了，自己想要为江愿点一盏长明灯的来意。
“请为神女供下一盏长明灯。”
谁知，三宝师父看了一眼画像之后，沉默半晌后，低声喃喃了一句：“诸法因缘生，世间竟有此奇缘。”
“师父这是何意？”霍霆琛问道。
三宝师父笑容温和：“佛曰，不可说。施主有宿世之缘，日后当多行善事。”
善事？
霍霆琛怔了下。
这位大师恐怕要失望了。
他手里恐怕只有亡魂，善事恐怕并不多。
只是，他承诺成为她的信徒。
如今所为，不过是履行承诺而已。
待长明灯点燃，他看着画像上的女子，上过香后，轻声承诺：“你说你是凡人，但如果没有你，青城战此败。这里的香火是为你而供。”
霍霆琛走时承诺，待战事结束，愿为三宝师父建一座寺庙。
唯一所求，便是请三宝师父看顾长明灯，保其长熄不灭。
他又看了眼画像，才离开。
几日后，霍霆琛盼了数月的粮食终于到了。
只是，供给正如霍霆琛所言，只够将士吃用。
霍霆琛掩去眼中的忧虑，心中更记挂修补城墙一事。
短期内，燕贺应当不会再卷土重来。
只是城墙破损严重，加上神女之秘，唯恐燕贺探知，霍霆琛还需修补。
城中物资稀缺，城墙修补又成了难题。
沈逸风也知不可事事求助神女，只沉思片刻，说道：“你曾说过神女是千年之后的人，那，会不会千年后另有他法修补？”
他说完，霍霆琛露出一抹微笑：“你说的是，或许另有他法。”
沈逸风又提起另一件事，不紧不慢道：“此战大胜，贺连野受伤，将军还需呈上公函，告知陛下，我们这位陛下从来不是大方的人。”
他的笑意有些讥诮。
霍霆琛却明白过来。
朝中送了粮饷过来，自然要看到成效。
否则，陛下只会疑心更重。
霍霆琛点点头，于灯下提笔成书。
……
心愿杂货店。
江愿熬了一整夜，江敏儿来的时候，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江敏儿却仍旧没放过她，凑到她面前，笑嘻嘻道：“姐，咱们下午再去剧组探班吧？我最喜欢的仙女姐姐进组了，扮演传闻中的那位神女，据说神女娘娘庙的长明灯足足燃烧了七八百年呢，霍将军和神女的故事……”
江愿的瞌睡瞬间醒了。
“你说什么？神女？你从哪听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