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内发生的一切,暂时还不为世人所知,即使是隔天圣驾在吕布并州军的保护下先行离开,都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直到文武百官携带家眷大举搬迁,乌泱泱足有几千人口,连同浩浩荡荡不知道多少车队跟随出长安往东而去。
更多的人方才反应过来,看起来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了不起的变故,以至于再一次玩起了迁都……真是任性啊!
至于长安城里的人接下来会如何选择,留守还是追随?
那就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考量的事情了。
但是,迁都这种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小事儿,而是关系着汉室气运的大事,不管是对于整个司隶地区来说,还是对于各州各郡而言,那都是象征意义无比重大的事件。
所以,各种消息开始雪花般传出了长安,飞快的向着四面八方散播开来。
而这会儿,董卓被诛的事情,也先这些消息一步,引爆了一些割据势力筹谋已久的连锁反应。
最先做出反应的,正是袁术。
他在收到河东王家送过来的书信后,就选择在第一时间里出兵了,而且一出就是两路大军。
一路由纪灵统领,从鲁阳进阳人聚,另一路则由张勋统领,经豫州阳城攻打轩辕关。
却不知道这会儿陈兵阳人聚的,是黄忠,而镇守轩辕关的,则是张辽。
袁术更不知道他这一次的贸然出兵,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严重灾难……
但是,既然袁术已经动了,那么西边的孙坚、东边的刘岱,就不可能会放弃袁术后方暴露出来的空虚机会。
而更远一点的刘表、袁绍、曹操,甚至是陶谦,也就当成了那只黄雀。
于是,整个连锁反应就开始出现了……
……
扬州九江郡,寿春。
袁绍的脸色很不好看,在座的许攸、郭图、辛评、荀谌、郑泰等人,也同样表情不怎么自然。
最终还是袁绍先开的口,“还是没有元图(逢纪)的任何讯息吗?”
许攸扫了其它几个人一眼,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应道:“没有,但是据逃回来的那个探子所描述出来的情况而言,颜将军他们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所以,元图他们在洛阳那边,估计也多半是身陷囫囵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啊。”
袁绍皱眉,“真若是这样的话,那么元图他们可就等于是危急万分了,终究还是我误了他啊。”
说到最后,已经带出了几丝哽咽,脸色更是颓然惨白一片,如丧考妣。
郑泰连忙劝慰,“当初从长安开始,元图他们早就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心里准备,对此明公倒也不必忧伤,当前最关键的,还是需要查缺补漏,针对此事做好相应的安排才是。”
袁绍就轻轻吸了下鼻子,脸色稍霁,眼中也随之露出了一抹厉色,“也对,这会儿显然也不是该悲伤的时候……所以,咱们最需要明确的,还是在哪个环节上出了问题?”
郑泰点了点头,“我也怀疑是在长安那边走了风声,毕竟,当时元图他们前脚离开,后脚何禺、荀攸他们就跟着越狱,而且还顺利的逃离了长安,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袁绍倒是知道这事儿,毕竟当初他们相互之间还算熟识。
而且,二人是因为伍孚刺杀董卓不成,而被牵连关入了大狱,当时可是在长安引发了一波争议和震荡的,影响实在不小。
所以,即使他当时已经身在扬州,却还是难免会关注到此事。
只是此时再听郑泰这样一说,倒是不由得他不去深思了,“他二人现在何处?是仍然藏匿在关中,还是去了……洛阳?”
郑泰当然明白袁绍之所以这样问,为的是什么。
但还是摇了摇头,然后据实答道:“他们从左冯翊,经河东、河内,然后去兖州投了曹孟德,倒是没有去往洛阳。”
辛评却忽然插了一嘴,“河内,现在可也是和洛阳连为一体的,这一点此时已经确凿无疑了。”
许攸就看了他一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他们不是关键,甚至还可能只是一种巧合,所以,抓着这一点去追查,或许根本就没什么意义。
“毕竟,眼下我们和曹孟德,还是需要联手共进退的,诸位觉的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会和站在皇甫嵩身后的那个人结为联盟?
“反过来说,曹孟德如果真的这样做了,那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意义?难不成还会另立渤海王为帝?”
辛评挑眉轻笑着反问,“为什么不能?”
一直没有说话的荀谌,终于还是轻咳了一声,“仲治(辛评)应该是还没有听说《奉迎天子表》吧?”
他本来是不想在这事儿上发表看法的,毕竟,荀攸是他的侄子,开口就容易引来误解。
但又不能不开口,毕竟已经拜了袁绍为主公,那就不能因私而废公。
况且,奉迎天子表这事儿,还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由他说出来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而这个奉迎天子表,却是董卓死后,长安城内只有王允主持朝政,在很多人看来,就显得略有单薄。
所以,徐州牧陶谦就以朱儁为名臣宿将,屡立战功,而联合前扬州刺史周干、琅邪国相阴德、东海国相刘馗、彭城国相汲廉、北海国相孔融、沛相袁忠、泰山太守程立、前九江太守服虔、东郡太守曹操等人,共荐朱儁为太师,奉迎天子东归。
能不能成尚且未知。
但是既然里面有曹操和程立的名字,那句说明最起码曹操是不可能参与另立新帝这样的事情的,那和谋反没什么区别。
而且是在董卓死后这样的情势下,那就显得更不可能了。
因此,荀谌才拿这个说事儿,意思是辛评你可能真的猜错了,就不要再继续往下说了。
倒是郭图从旁稍微给辛评解释了一下,辛评这才神色淡定的点了下头,也就不再说话了。
许攸也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然后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咱们不应该再考虑洛阳和长安的事情了,而是应该把全部精力,转移到扬州这边来,这个才是重点。
“至于袁术这次打河南,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也不重要,对于咱们来说,这只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这就够了。”
郭图就一边看着舆图,一边点着头,“其实让刘公山(刘岱)和袁伯业(袁遗)退出,主动把兖州让给曹孟德,换取他对咱们的支持,我也是认可的。
“毕竟,公山和伯业一退,就等于是曹孟德和袁公路、陶谦之间的对垒了,这对于咱们来说,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是,孙文台真的会再一次针对袁公路出手吗?在这一点上,必须考虑清楚才行,毕竟,他才是最关键的一环,曹孟德那边最多也就是摆个姿态而已。”
许攸就又一次笑了,然后手指舆图,“你看,袁公路出兵入河南之后,虽然东边有阎象和袁涣,南边有杨弘,西边也有桥蕤,看上去防的密不透风,实际上却只是虚有其表罢了。
“东边有曹操作势威胁,南边有退出兖州的公山和伯业佯装攻略豫南,袁公路不手忙脚乱才怪。
“而这样的机会,孙文台都不知道去抓取的话,那他也就不是那个江东猛虎了。”
郭图再次点了点头,“然后等袁公路和孙文台大打出手了,再由刘景升从后偷袭孙文台,夺取南阳……确实好计策。”
郑泰则盯着舆图上的庐江,“所以,这也是刘景升许诺江夏那边会从西边佯攻庐江的条件对吧?”
许攸冲他颔首微笑,“不错,这样一来,公山和伯业就可以直接掉头杀入庐江,而我们这边,则由文将军自东向西攻进去,庐江……可一战而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