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 血落崖前
榴莲披萨2025-06-26 08:432,051

  第一晚就发现,在沙缄边线南五里,名为“谷麦临屯营”的旧辎重点中,藏有六十三人,全部以“转内调”为名进入,通帖编号前四位一致,身份属“归编退役再上岗”。

  实际这六十三人中,有三十人属“纸上兵员”,原始身份早在赤蹄岭役战中阵亡,骨未归、墓未立。

  他们在用“死人”的位置,吃着活人的粮,挂着“边地再任”的名,等着成为下一波“现役替代”。

  他们是一整条线上的接替者,是那种“比活人更适合活在边防”的人。

  因为他们听话。

  因为他们按剧本来。

  因为他们愿意活成“我们想看到的样子”。

  然后趁我们把他们当成“我们的人”时,换掉我们。

  这一刀,秦浩早就等着。

  谷麦临屯营六十三人被一夜带出。

  夜刃营没有鸣哨,没有动兵,只以粮车为掩,逐人锁手,塞口封声,连夜送至赤鹭渡南巡司。

  归辛树全程押送,每一个人押送前都由他本人验手、验膝、验肩—确认是否为兵役之人受过伤,确认是否为在册旧兵。

  其中三十五人有伤,却查无战迹;另二十八人身上干净得像才从织布房出来的书吏,言语整齐、礼数周全,入营两年却无一人记得他们参加过实战、操练、运粮,连寨中的营狗都不认得他们的味。

  归辛树押到中军后,张青松亲自审第一人。

  他不问籍,不问来历,第一句只问一句:

  “你是什么时候接的这份‘替补’?”

  对方愣住,没反应。

  张青松第二句话更狠:

  “你记不记得你第一套名字是怎么死的?”

  那人全身僵直,片刻之后才慢慢开口:

  “我没死!”

  “我就是‘杜长和’!”

  “我家在谷麦屯北……我是被你们编进来的!”

  张青松冷笑,把两张兵籍摆在他面前,一张是三年前杜长和死亡战报,战死于赤蹄岭西北线,斩敌五人,尸骨归林,已入烈属名单;另一张是这人现在的身份卡,字字相同,甚至连亲属信息都抄了。

  “你不是杜长和!”

  “你是替他活的那个人!”

  “你们不是来归顺的!”

  “你们是来接替我们的!”

  “你们是打算等我们一个一个老,一个一个死,然后你们自己把我们的位置坐下来!”

  “然后你们就成了‘新一代边民’,成了‘原住部队’,成了‘边地根基’!”

  “你们要的不只是命,是血脉,是名册,是将来能说‘我们早就在了’的资格!”

  “那我现在就让你再死一次!”

  张青松挥笔,直接将其通帖、户口、身份、迁移记录一口气注销,命人烧其档案、毁其代号、封其营位,将其送往赤鹭渡口,立于“诈命碑”前,公开处斩。

  刽子手未动,秦浩先到。

  他站在石阶上,看着那人最后挣扎一句:

  “我们只是想活下去—”

  秦浩淡淡回了一句:

  “你不是活!”

  “你是替人活!”

  “你穿的是死人衣,吃的是活人粮,走的是兵的路,做的是兵的事!”

  “你说你没错!”

  “那我现在就把你这一身剥干净!”

  “看看你还敢不敢说你自己是谁!”

  当日:“诈命碑”前处斩十七人,禁闭三十六人,其余被划为“潜伪户”,入死名册,逐人通报各地边军、律监、通判署,并下发边控文书,明令所有编外入册人员一律停止发通帖,暂停编户,先查三代,再查过往交接,若无,通斩。

  赵应天按令封营东侧粮库,当晚再审两名所谓“代补火夫”,一人说自己是兵家子弟,曾于北线做马夫;另一人说自己原为流民,被边军收入。

  可档案调出,一人十年前在塔琅旧籍上登过户,另一人根本查无此人。

  归辛树审时问他们:“你们是不是也背过秦军兵则?”

  他们说是。

  “你们是不是也会讲‘兵死一人,补兵一名’的那句老话?”

  他们点头。

  “那我现在告诉你们!”

  “补名可以!”

  “人不能假!”

  “你们说你们没害人!”

  “可你们一呼吸,就是替死人的名字续命!”

  “那你们每活一日!”

  “就是在杀人!”

  两人当天斩于赤鹭渡西营门外,砍头后命人将其通帖一张张钉在木桩上,整整绕营一圈。

  张青松当夜写令,设立“复名处”,调文吏百人,以赤鹭渡为中心,建立“诈命总册”,所有三年内再编兵员,逐人登记,从名到粮,从伤到战,从调令到推举,一条条对,一张张审。

  归辛树带夜刃营潜入七处旧仓,抓出十一人,其中四人不在名册,一人身负兵伤却无战档,六人“既无通帖也无口令”,只凭“口耳之认”混入。

  这批人中,有人咬牙说:

  “我们是你们打胜仗之后留下的!”

  “我们不是真想骗你们!”

  “我们是—想帮你们继续守着!”

  “你们赢了,可你们人不够!”

  “我们是替补!”

  “你们不认我们,那你们以后谁来守?”

  秦浩亲自审最后一人。

  那人跪着,声音不高,说得极恳切:

  “我们只是想—有一块地!”

  “我们只是不想再漂!”

  秦浩站着,不言,半晌,只说一句:

  “你可以要地!”

  “你可以不漂!”

  “你可以求活!”

  “但你不能—拿着别人的命,活成你想活的样子!”

  “你不能—把一个死过的人再挖出来!”

  “用他的名字,把你自己写进我们的兵谱!”

  “这不是‘守’!”

  “这是换!”

  “你是来把我们的命,换成你自己的!”

  “那你现在别求活!”

  “你求—你死的那个人原不原谅你!”

  斩令下达,秦军律监四处一线执行,当夜立“替名碑”,通城刻字。

  白云飞押送第二批查出“重编旧兵”人员至西营,对着碑石一指:

  “你们不是没命!”

  “你们是拿了别人的命活!”

  “你们从穿那身衣服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人在活!”

  “你们是死人—穿着活人的皮,拿着死人的名字!”

  “你们要替!”

  “那你们现在就一块死!”

  “省得哪天你活着的样子太像我们!”

  “我们都认不出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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