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骄傲,在绝对的恐惧面前,被碾得粉碎。
龙雨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息在胸腔里结成了冰。
她屈起指节。
笃。
笃。
笃。
三声轻响。
在这死寂的夜里,清晰得如同丧钟。
门内,没有任何回应。
那片微弱的光,依旧从门缝里透出来,安静得像一个幻觉。
龙雨晴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是无视?
还是……他已经知道了?
她僵在门口,进退两难。
每一秒,都像是被架在火上炙烤。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片死寂压垮的时候。
咔哒。
门,开了。
陈凡站在门内。
他身上还是那件黑色的睡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屋里的灯光从他身后照来,将他的身影勾勒成一道深不见底的剪影。
他没有问她有什么事。
他只是那么看着她。
无声的注视,却比任何审判都更具压迫感。
龙雨晴的头,一点点低了下去。
她不敢去看那道影子。
“先生。”
她的声音,干涩、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失败了。”
“境外的威胁,没能处理干净。”
“他很强,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现在,他正往这里来。”
说完这几句话,龙雨晴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她像一个等待宣判的死囚,垂着头,等待着那把随时会落下的屠刀。
死寂。
陈凡没有说话。
他只是站在那里。
龙雨晴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每一次撞击,都带着绝望的回响。
终于。
那个平淡的声音,响了起来。
“所以。”
“你把麻烦,带到了我面前。”
轰!
龙雨晴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句话,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他知道了。
他什么都知道!
从她自作主张下令的那一刻起,她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盘算,在他眼中,都只是一个可笑的,徒劳的表演。
一股比死亡更深沉的寒意,瞬间淹没了她。
“我……”
她想解释。
想说自己是为了不惊扰他。
可那个“我”字刚一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神明面前,任何解释,都是狡辩。
都是对神威的进一步挑衅。
她错了。
错得离谱。
她以为自己懂了。
懂得了仆人和神使的区别,懂得了如何揣测他的意志。
可到头来,她依旧只是那只,妄图揣测天空颜色的蝼蚁。
“噗通!”
龙雨晴双膝一软,重重地跪了下去。
冰冷坚硬的地板,撞得她膝盖生疼。
可这点疼痛,远不及她心中那份被彻底看穿的恐惧与绝望。
她将额头,深深地抵在冰冷的地板上。
用一种最卑微,最原始的姿态,献上自己的忏悔。
“先生,我罪该万死。”
说完这句话,她便不再言语。
她放弃了所有思考,所有挣扎。
将自己的生死,完全交了出去。
客厅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
陈凡依旧站在门口,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人。
那颗曾经在京州搅动风云,高傲不驯的头颅,此刻正卑微地贴着地面。
他没有动。
也没有说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
楼下,忽然传来一声刺耳的轮胎摩擦声!
紧接着,是一声嚣张的,带着戏谑的口哨。
到了。
龙雨晴的身体,猛地一颤。
来了!
她几乎能想象到,下一秒,这个不速之客就会破门而入。
然后,她将亲眼目睹,神明降下他的怒火。
而她,这个引来灾祸的罪人,会是第一个祭品。
然而。
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没有降临。
陈凡动了。
他没有去看跪在地上的龙雨呈,甚至没有再往楼下看一眼。
他只是转身,走回卧室。
然后,轻轻地,关上了陈雪房间的门。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
做完这一切。
他才重新走到龙雨晴面前,声音依旧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声音。”
“太大了。”
龙雨晴猛地抬头。
她对上了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杀意,甚至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纯粹的,让她灵魂都在战栗的……
厌烦。
他在厌烦。
不是因为那只“苍蝇”的挑衅。
不是因为她这个仆人的无能。
而是因为,这只“苍蝇”发出的噪音,可能会吵醒他的妹妹。
就这么简单。
简单到……荒谬。
荒谬到……让她不寒而栗。
下一秒。
陈凡从她身边走了过去。
他没有让她起来。
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只是径直走向客厅的大门,就像是出门去楼下扔一袋垃圾。
龙雨晴就那么跪在原地,僵硬地扭过头,看着他的背影。
她看到,他走到了玄关。
弯腰。
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最普通的,沾着些许泥点的运动鞋。
慢条斯理地,换上。
然后,他的手,握住了门把手。
咔哒。
门开了。
夜风,灌了进来,带着楼下那股嚣张而血腥的气息。
陈凡走了出去。
门,没有关。
就那么敞开着,像一张等待吞噬一切的巨口。
龙雨晴依旧跪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动不动。
她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他出去了。
他竟然……就这么出去了?
穿着最普通的睡衣和运动鞋。
没有带任何武器。
甚至,连一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
他就这么,像一个被楼下噪音吵到睡不着的普通住户一样,下楼去理论。
何其荒谬!
何其……恐怖!
龙雨晴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下的,是一个比“失败”更严重的错误。
她不该去揣测神明的怒火。
因为,神明,根本不会对蝼蚁发怒。
他只会……碾过去。
楼下。
金发男人,也就是代号“圣徒”的境外强者,正一脸惬意地靠在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上。
他点燃了一根雪茄,深吸一口,吐出的烟圈在夜色中缓缓散开。
周围,躺着七八个负责外围警戒的便衣。
每个人都是一击毙命。
死状,凄惨。
“真是个无趣的国家。”
圣徒把玩着那枚银色十字架,百无聊赖地自语。
“连个像样的对手都没有。”
他这次来,是奉了“议会”的命令,来探查龙国境内出现的异常能量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