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空号?
怎么会是空号?
龙雨晴不信邪,又连续拨打了好几次。
结果,全都是一样。
那个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机械女声,像是在无情地,宣判着她的死刑。
她又颤抖着,拨通了助理的电话。
“马上!给我找到,卖我房子的那个开发商老板!我要见他!”
她的声音,嘶哑而又尖利。
电话那头的助理,被她这副状态,吓了一跳。
但还是,立刻去执行了。
十分钟后。
助理的电话,回了过来。
“龙总……”
助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古怪。
“那个开发商,王总……他,他失踪了。”
“什么叫失踪了?!”
“就是……人间蒸发了。昨天下午,办完和您的房产过户手续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公司,家人,都联系不上他。”
“我们查了他的出境记录,也没有。”
“就好像……凭空,消失了。”
凭空消失……
龙雨晴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明白了。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局。
一个,让她输得,心服口服的,死局。
那个开发商,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被推到台前的,棋子。
用完,即弃。
她最后的,那一点点,想要用世俗规则去反抗的念头,也被,彻底碾碎。
她输了。
输得,一干二净。
再也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
龙雨晴无力地,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那堆,还未拆封的,昂贵的纸箱。
她抬起头,环顾着这个,她只拥有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家”。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将空气中的尘埃,照得清清楚楚。
楼下,传来了邻居们,兴奋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三倍!这次的补偿,是市场价的三倍啊!”
“发了!这下真的发了!我那四十平的破房子,能换一套一百二十平的新楼房了!”
“感谢政府!感谢国家啊!真是天上掉馅饼了!”
“晚上都别做饭了!去福满楼!我请客!咱们得好好庆祝庆祝!”
整个小区,都沉浸在一片,突如其来的,狂喜之中。
所有的人,都在为这笔,从天而降的财富,而欢呼雀跃。
除了她。
六零二的,新住户。
邻居们在狂欢,只有她在哭。
这种极致的反差,像一把最锋利的刀,将她最后那点可怜的自尊,割得鲜血淋漓。
她,龙家大小姐,京州女王。
此刻,却成了,整个小区里,最可怜,最可悲的人。
这是何等的,讽刺。
龙雨晴抱着膝盖,将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她哭了。
哭得,像个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外面天色渐暗。
直到,楼下邻居们的欢呼声,渐渐平息。
她才缓缓地,抬起头。
脸上,一片冰冷。
泪,已经流干了。
心,也已经,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当一个人,被彻底击碎,被彻底打入深渊之后。
剩下的,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永世沉沦。
要么,涅槃重生。
龙雨晴,选择了后者。
她忽然,想通了。
她之前所做的一切,都错了。
她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去靠近他,去窥探他,去征服他。
这是何等的,愚蠢和傲慢。
蝼蚁,如何能揣测神明的想法?
她一直在用,自己的逻辑,去思考问题。
却忘了,他,根本就不在逻辑之内。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征服,也不是她的靠近。
他要的,是臣服。
是绝对的,无条件的,彻底的,臣服。
想通了这一点,龙-雨晴的心中,那片死寂的废墟之上,竟然,重新,长出了一棵,扭曲而又坚韧的,幼苗。
她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服和头发。
然后,她走到门口,拉开了那扇,贴着刺眼“拆”字的房门。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了对面。
那扇,将她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的,六零一的门前。
她抬起手。
然后,轻轻地,敲了敲门。
咚,咚,咚。
这一次,她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的紧张,和期待。
只剩下,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静。
门内,没有传来任何询问。
死寂。
几秒钟后。
“吱呀——”
门,开了。
陈凡就站在门后,还是那身简单的家居服,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他看着去而复返的龙雨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以为,这个女人,应该已经知难而退了。
“还有事?”
声音很轻,也很冷,像是在驱赶一只,不知好歹的苍蝇。
龙雨晴没有说话。
她只是看着他。
看着这个,将她所有骄傲,所有尊严,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碾得粉碎的男人。
然后。
在陈凡那冷漠的注视下。
她做出了一个,让空气都为之凝固的动作。
噗通!
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那个曾经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京州女王,此刻,却像一个最卑微的信徒,五体投地,将自己的额头,深深地,贴在了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整个楼道,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她彻底抛弃自尊后,那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然后,缓缓地,弯下了她那,从未向任何人,弯下过的,高贵的膝盖。
“噗通”一声。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举动,让陈凡,都愣了一下。
“我明白了。”
龙雨晴抬起头,看着他,那张惨白的小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偏执和疯狂,只剩下,一种,近乎于虔诚的,平静。
“我不会再,用任何愚蠢的方式,去打扰您,和您的生活。”
“我输了,输得,心服口服。”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随时会碎掉。
“但是……”
“那一纸婚约,还在。”
“名义上,我,还是您的妻子。”
“所以……”
她抬起头,那双曾经充满了骄傲和倔强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清澈的,认命。
“陈先生。”
“作为‘陈夫人’。”
“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为您效劳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