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粗犷粗俗粗笨的男人,看起来倒有四五十岁的年纪。
他头上戴着一顶破草帽,高挽着裤脚,脚上还蹬着一双破破烂烂的布鞋。
“三妞,你把我家狗娃子带哪里去了?”
真没想到,这个庄稼汉竟然是奔着江锦言而去的。
淡定如江锦言,不由也脸上闪过一丝惊异。
这个男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怎么叫她三妞?
“你是哪位?”
不过,她还是从容有礼地问了他一句。
“三妞,你不地道啊,连我朱老三都不认识了?我是狗娃子的爹。”
狗娃子又是谁?
“当年,我们俩当时露水情缘嘛,后来你就有了狗娃,村里待不下去了,你才出国的嘛?”
这个叫朱老三的男人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
电光石火间,江锦言就明白了。原来,这种下三滥的法子都能用上,只是她不知道谁才是始作俑者。
“不好意思,你认错人了。”
江锦言冷然回答他。
朱老三抠了抠鼻孔,然后在那双烂布鞋跟上抹了一下,嘻嘻一笑,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
“怎么?有出息了就想把我甩掉啊。再怎么说我也是狗娃子的爹啊。”
江锦言的脸色就有些冷峻。他可以诽谤自己,但绝不能侮辱念宝。
就在僵持的时候,突然传来女人的格格笑声。
再一看,却是江蔚然扭着腰肢妖妖娆娆地走了过来。
原来是她!
“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再怎么说他也是和你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还有了孩子,这么绝情说不过去吧。”
江锦言脸色冷峻,黑色的眼眸直盯着她,似乎要把她看穿,但终究嘴上却没有说一个字。
江蔚然挑眉看了一眼朱老三,莞尔一笑。
“按说呢,我该叫你一声三妹夫,你可是我家言希妹妹的爱人呢。”
她嘴里朗朗地说出爱人这个词,听起来却格外刺耳。
于是,宾客们的笑声就更热烈了些。
帝都奇奇怪怪的事情从来都不少,但像今天这般热闹的还真是第一次。
朱老三就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冲江蔚然嘿嘿一笑。
“我说亲姐,你们可不能不认我啊。我也算是半个江家人吧。”
江蔚然眉头皱了一皱,身子不由往后退了一步。
“哎,我家狗娃子呢,我跑这么远过来,他总得见见我这个爹吧。”
来宾只要不傻都能听出来他嘴里的狗娃子是谁。江锦言来到帝都的时候,身边带着一个男孩子。
江锦言忍无可忍,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这时,朱老三的脸上就被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给我滚!”
再一看,这个人却是沈津。
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当然要出席了,只是他没想到江蔚然会闹这么一出。
也只有他清楚念宝是谁的孩子。
宾客一下都怔住了。
平日里,这个沈家大公子温文尔雅,见谁都温和可亲,几乎没见过他这么暴怒的时候。
朱老三明摆着被打傻了,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
“凭你也配?给一念提鞋都不要。”
沈津狠狠地盯着他,眼睛里只要冒出火来。
朱老三终究是个市井无赖,捂着脸怔了片刻,竟然舔着脸笑了。
他斜着眼睛打量着沈津,笑得有些猥琐。
“我说你不会是三妞相好的吧?也难怪,长得真不赖。”
沈津一向沉稳有加,很少有发火变色的时候,这个时候也真被激怒了,白皙的脸竟有些绯红。
可是,他终究是有身份的人,从没有和这种痞子无赖打过交道,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我告诉你啊,我是一念的干爹,你再混说小心你的脑袋!”
这也是他能说出来的最狠的话了。
可是没想到朱老三竟呵呵笑了。
“你们城里人都爱好这口啊。”
一下,宾客们的笑声就更加肆意了。很多人都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不是变相嘲讽沈津戴了一顶绿帽子嘛。
沈津的脸就由白变红,又羞又恼。
对于这种浑人,他一点经验都没有。
朱老三脸上的笑容就更得意了些,索性掏出一根烟头,自顾自地抽起来。
不等他抽完第一口,就被人重重地踢了一脚。他身子直接飞出去好远,手中的烟头也被甩了出去。
嘭!他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样子狼狈不堪。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他的肚子就被人死死地踩住了。
“找死!”
冷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老三挤了一下眼睛,借着灯光看清了来人。
他不怒而威,炯炯的目光像匕首一样凌厉。
“顾北辞!”
“可不是顾氏的顾总嘛。”
“刚开始是沈家大公子,现在是顾总,可见这个江总人脉很广啊。”
顾北辞脚上的皮鞋光泽铮亮,单脚踩在朱老三的肚皮上,更显得双腿修长。
本来朱老三估计还想无赖几句,可是一碰到顾北辞的目光,就吓得缩回去了。
“黎渊!”
他厉声喊了一句。
跟在他后面的黎渊赶紧快步过来,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他身边。
“顾总!”
“扔到海里喂鱼!”
这种下三滥留在人间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喂鱼!
“是,我明白!”
黎渊立即使个眼色,早有几个保镖围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把朱老三拖出去了。
朱老三刺耳的公鸭嗓子响彻大厅。
“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整个宴会大厅的气氛瞬间压抑起来,鸦雀无声。
最终,朱老三被拖走了,但顾北辞却依旧黑着一张脸,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去而神色缓和。
他把目光看向了江蔚然。江蔚然就像被电到了一样浑身一哆嗦。
顾北辞没理她,大踏步走上台,二话不说,拉着江锦言就往外走。
“你干什么?”江锦言有些不快。
大庭广众之下,刚才她已经够难堪了,他还要再踩上一脚吗?
顾北辞却不理她,几乎是拽着她走了出去。
一直到走出酒店大厅,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他才停下脚步。
他乌黑的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目光复杂,神色却冷峻异常。
“他是谁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