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江家爷爷的丧事,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这几天,顾北辞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全身心陪着江锦言。
夜里守灵,她不睡,他也不睡,熬得眼睛红红的,生怕她心里会难过。
当然,除了顾北辞,沈津也常在这里,还有顾裕泽也来了,不过,都被顾北辞挡回去了。
这是江家的事情,而他有责任在这里守灵。
别人,没这个资格。
别的不说,只拿出一条别人就没法和他比。
他的三个孩子都跪在灵前,哭太外公呢。
好在,他顾北辞在帝都是第一流的人物,办个丧事简直是小菜一碟。
这么过了几天,几个人都熬的有些疲惫了。
他回去洗了澡,长长地睡了一觉,已经是次日早上了。
处理完公司的事情,顾北辞突然决定去医院看看。
好些日子了,顾鸿鹰身体怎样了?
听黎渊的报告说,最近他的状况不太好,是时候谈一谈了。
不巧的是,刚进入医院大厅,就看见江翡翠推着顾鸿鹰出来了。
此时的顾鸿鹰已经说不清话,只能用眼睛瞪着他,嘴里咿咿呀呀着。
“北辞,你来这里做什么?你快回去吧,你爸看见你又该发作了。”
江翡翠语气虽然平稳,但意思却很明白。顾鸿鹰的病都是顾北辞气出来的。
顾北辞冷然一笑,并没有说什么。
江翡翠却似乎更来劲了,脸上说变就变。她泪眼婆娑,摇摇欲坠,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
“鸿鹰,你可看看,我的命好苦呢,好不容易跟了你,也没过什么舒心的日子,现在你就成了这样子,我以后要靠谁呢。”
轮椅上的顾鸿鹰眼睛瞪得更大了,双手不停地抖着,似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似的。
此时,正是就诊大厅高峰期,被她这么一闹,立即围了很多人过来。
其中不乏有很多认识顾北辞的,不免悄悄议论一番。
“看吧,又闹起来了,听这话的意思,果真是顾总把老爹气疯了啊。”
“就是啊,有钱有啥用,连起码的孝道都没有,小心啊,以后会遭报应的。”
“放心吧,你没听过那句话,苍天饶过谁?”
江翡翠的眼泪仿若掉线的珠子一般,哗啦啦往下掉,那可怜兮兮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不免怜爱一把。
“鸿鹰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没我的活路了啊。”
她长吁短叹着,仿若比窦娥还冤呢。
顾鸿鹰的情绪越加激动起来,他憋了半天,终于吐出来一个字。
“笔……”
江翡翠一下就明白了,他是要笔和字,写下来嘛。
早有人递上来两张纸还有一根笔。江翡翠交到顾鸿鹰手里。
顾鸿鹰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他不是我儿子!
一开始,江翡翠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看一遍,还是那句话,一个字不假。
“鸿鹰,你是说北辞?”
江翡翠定睛再次确认一遍。
顾鸿鹰哼哼哈哈地点着头。
一下,喧闹的就诊大厅安静下来,仿佛只剩下了空气。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呆了。
顾老爷子不会气糊涂了吧,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顾北辞不是他儿子,这怎么可能呢?
如果顾北辞不是他儿子,就意味着他不是顾家子嗣,也就没有资格继承顾家的家业。
这样一来,顾家偌大的产业要花落谁家呢?
“鸿鹰,你说的是真的?”
顾鸿鹰再次哼哼哈哈着点点头。
几乎要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但最终,江翡翠只是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这可要怎么办才好呢?我这么大年龄了,也没精力管公司啊,不如我打电话让裕泽回来吧?”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拨打顾裕泽的电话号码。
也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没有说话的顾北辞说话了。
“慢着!”
他的声音沉稳坚定,稳若泰山,无人可以撼动。
江翡翠的动作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听他要怎么说。
“阿司匹林,你听过嘛?”
听见这个词的时候,江翡翠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她略停顿了一下,淡淡然地看着他。
“当然知道,大家好像都知道吧。”
她说得轻描淡写,有一种故作的镇静。
顾北辞嘴角勾勒,冷峻一笑,语气听来却更加的淡漠,仿佛是从遥远的外太空飘过来的一般。
“我却不知道。”
所有人脸上不免露出诧异的神色。
作为帝都第一大医药公司的顾家继承人,怎么可能连阿司匹林这种最简单的药物都不知道呢?
顾北辞不是在说笑吧。
江翡翠也笑了,笑得有些冷冽。
不等她嘴角的笑收敛起来,顾北辞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寒光,犹如一把利剑,直接穿透了她的心脏。
江翡翠真的就好像被伤到了,她浑身战栗了一下,脸色也有些煞白起来。
顾北辞脸色冷峻,大步逼近过来。
江翡翠吓得一哆嗦,双腿不由后退了一步,眼睛低垂着,几乎不敢抬头直视他。
“我竟然不知道长期喂服阿司匹林会诱发脑溢血!”
他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了一句。
仿若是惊天雷一般在头顶炸响,江翡翠感觉脑袋翁的一声大了数倍。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她的声音小若蚊蝇,几乎都要听不见了。
顾北辞摊出了右手。
跟在后面的黎渊忙把手中的检查报告放到他手上。
顾北辞把那沓子报告摔了过来。
报告在空中散开,像一个个穿着白袍的魂灵。
“你自己看!”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带着摄人夺魄的力量。
江翡翠弯下腰,却怎么也拿不起地上的那几页纸,仿佛重若千斤。
终于,她鼓起勇气看到了上面的字,脸色看起来更加煞白了。
“北,北辞……”
她抬起双眼,有一种无助的哀怨。
“长期喂服阿司匹林诱发脑溢血,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双目圆睁,有一种鱼儿上岸的垂死挣扎。
撕去了伪装,她几乎暴跳如雷。
“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说我服毒,拿出证据来!凭什么就是我下毒了?我为什么要下毒害死鸿鹰?要我说,你才更有动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