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内。
李钰第一次看书的时候走神。
脑中全是私茶的事。
还是士子的时候,觉得清流的首领是首辅,肯定有实力和次辅对抗。
特别是陈家的流放,更让李钰相信了这一点。
结果步入官场后才知道,根本不是那样。
温党的势力比他想象中大得多。
在翰林院这几个月,李钰其实也在暗中调查谁是温党。
只是关系太复杂,盘根错节,光是他调查出的就有不少。
不仅仅是权贵,还有一些文官以及温知行的门生。
甚至有可能宦官中也有温党的耳目。
这是一个极其庞大的党派,朝堂上李钰见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怪不得首辅斗不过次辅。
李钰没有想明白兴平帝怎么会放任温知行成长到这个地步。
清流虽然抓住了钱袋子,但搞不来钱,户部尚书就是受气的。
而兵部尚书是温党一派,就让温党底气更足。
好在天子也只知道这样放任下去不行。
这些年才开始扶持清流与温党对抗。
最近几年的乡试,会试基本上都是任命的清流官员。
就是想让清流官员成为这些士子的座师,以此来壮大清流。
只是这次会试用了赵伯仁这中立官员。
结果出了科举舞弊这事,导致赵伯仁在会试后没有见士子。
这也导致这一届的士子没有了座师,温党就有了拉拢的机会。
李钰觉得很憋屈。
自己大概是最窝囊的穿越者了吧。
处处受制。
但没有办法,他对上的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次辅。
在朝中的势力根深蒂固,岂是他这15岁的少年能撼动。
哪怕现在是从六品的官员,在温知行的眼中也不过是蝼蚁。
这次针对清流的局,只是顺带处理他,便已经让他感到极大的压力。
温知行不死,他李钰不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这里,李钰拳头慢慢握了起来。
既然温知行想弄死他,他也要从温知行身上咬下一口肉来。
“李修撰,李修撰。”
李钰听到声音,抬起头来,便见到周修撰正看着他。
“你没事吧?魂不守舍的。”
李钰笑了笑,“没事。”
随后看了看天色,已经是中午了。
他将李芸做的吃食拿了出来分给了众人,他今日没有什么胃口。
众人都很高兴。
等到放衙,李钰回家,林溪已经和林澈已经搬了出去。
李铁牛觉得奇怪,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林澈说这里距离他当值的地方太远,找个近点的院子,去刑部也方便点。
吃过晚饭后,李钰想了想让夏文瑾和柳如烟去他房间。
两女顿时心里一跳。
夫君开窍了?
只是能应付她们两个吗?
如果真有了夫妻之实,那她们和李钰就是真夫妻了。
夏文瑾莫名的有些紧张。
“如烟姐,听说第一次很痛的对吗?”
柳如烟脸色微微有些发红,她虽是花魁,但也是完璧。
低声道:“我也不知,不过夫君年纪小,应该和成年男子不一样。”
结果两女进入房间,才发现和她们想的不一样。
李钰一脸严肃地坐在房间内,见两女进来,让她们坐下后。
凝声道:“京城即将有变故,我卷入一场不小的风波。
此事凶险,恐会牵连家人。
你们明日一早便收拾行装,我会安排人护送你们离开京城,暂时回洛阳避一避。”
夏文瑾闻言,开口道:“什么风波?你说清楚!
我们是你的妻子,有什么不能一起承担的?”
李钰摇头,“具体什么事,你们不必知道。
知道的越少,对你们越安全。若不想被牵连,就听我的安排,尽快离开。”
柳如烟等李钰说完,才道:“所以林溪和林澈也是你让他们搬离的?”
李钰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柳如烟伸手握住李钰的手,李钰想缩回来,却被柳如烟抓着。
“夫君,我本就是无根浮萍,幸得与你相识。
荣华富贵我能享,风浪险阻我也能扛。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我不走。”
夏文瑾立即道:“我也不走。”
柳如烟道:“文瑾,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家人。”
夏文瑾深吸口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别想撇下我。
我有心疾,反正也活不长,就算真有危险,我也不怕。”
柳如烟急忙道:“文瑾,你别胡说。”
“我没胡说,我们都拜过堂了,那就是一家人!有难一起当!”
李钰道:“杀头也不怕?”
“不怕!”
见到两女态度坚决,李钰沉默了。
原本只想将她们推开,保全她们,却没想到她们竟如此选择。
良久后,李钰叹了口气,“既然你们执意留下,我也就不再劝。
若能渡过此劫,我李钰必不负二位今日之情,与你们荣辱与共,此生不渝。”
柳如烟言,眼眸中漾开一丝涟漪,唇角微微勾起。
这是成婚以来,李钰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说出这样的话。
夏文瑾也心中欢喜。
真心换真心,虽然当初是看上了李钰的才华,也是为了成全如烟姐,才抢来拜堂。
但来了京城和李钰相处后。
夏文瑾已经是真的喜欢上了李钰。
如今李钰做出这承诺,那就是要和她们做真夫妻了。
两女退出房间,李钰脸上也有了一抹笑容。
危机当前,但至少自己不是一人。
时间流逝,一个月后,轮到李钰入朝当值掌记时。
朝堂上又开始了弹劾。
一名御史台的官员率先出列,手持奏疏,声音尖厉。
“臣弹劾首辅顾佐衡!其族人于江南暗中参与私茶贩卖,数额巨大,证据确凿!
顾首辅纵容亲族,藐视国法,臣请陛下严查!”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清流官员们脸色骤变。
就连李钰手中的笔都一顿,但很快反应过来,快速记录。
心中明了,直接弹劾首辅,怕是温党的布局已经完成,要收网了。
礼部尚书周文渊立刻出班辩护,“陛下!此乃污蔑!
首辅大人清正廉明,举世皆知!
焉知不是有人见首辅持身以正,碍了他们的财路,故以此卑劣手段构陷忠良?!”
他话音未落,工部左侍郎孟筑年立刻接口,“周尚书何必急着跳出来?
莫非是做贼心虚?
臣要弹劾礼部尚书周文渊!
其族人同样涉嫌私茶贩卖!
你二人身居高位,非但不约束亲族,反而利用职权为其大开方便之门!
所获巨利,尽数用于结党营私,培植羽翼,排挤异己!
你等自诩清流,表面道貌岸然,实则国之巨蠹!”
“血口喷人!”
“无耻之尤!”
清流官员们被这连续的指控激怒了,纷纷出列反驳。
温党官员则毫不示弱,针锋相对。
一时间,奉天殿内唾沫横飞,互相指责、攻讦之声不绝于耳。
往日庄严肃穆的朝堂,再次成了市井吵嚷之地。
李钰运笔如飞,一边记录,一边心中想着清流会如何反击。
温党如此弹劾,显然是掌握了证据。
谁又能保证自己的族人不会参与利益巨大的私茶贩卖。
不由得他也为清流捏了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