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崇山的询问,李钰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回来途中遇到五十骑北胡骑兵,想要打劫,被我们尽数歼灭了。”
听到李钰的话,四周的兵卒都眼皮跳了跳。
尽数歼灭?!
五十余骑?!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词了。
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在被压着打,丢失了太多的地方。
如今只能龟缩在云中府内不敢出击,只能被动防守。
而李钰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尽数歼灭四字,让围观的兵卒心中都生出敬佩之情。
哪怕李钰年轻,但在兵卒眼里,只要是强者就值得他们敬佩。
张崇山也倒吸一口凉气,他看向陆峥等人。
他并不知道陆峥这些人是锦衣卫,以为是李钰随身带的护卫。
十多人的护卫,在野外遭遇五十骑北胡骑兵,不仅没有人死亡,还全歼敌军。
这都是些什么神仙护卫。
他之前只当这位钦差是京城来的纸上谈兵的少年,带着些护卫也不过是摆设。
如今看来,大错特错!
别的不说,单是能带领这样一支小队打出如此战绩,无论其本人武力如何,这份胆识和其麾下的战力,就绝不容小觑!
张崇山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不知道兵部尚书为何要为难这样一位钦差。
他沉默片刻,再次开口,语气已然带上了几分真正的尊重。
“李大人真是英雄出少年!此战,大涨我军士气!末将佩服!”
他抱拳一礼。
李钰坦然受了他这一礼,淡淡道:“张将军过誉了,全赖将士用命,侥幸而已。
这些马匹,还请将军派人清点收管,充入军中。
希望能对稳固城防,略有裨益。”
他没有居功,更没有借此要求什么,反而直接将这批战马交给了军方。
这一举动,让张崇山心中更是复杂。
算了,还是不去找这位钦差大人的麻烦了。
自己一个大老粗,看不懂兵部文书的暗示也是很正常的。
李钰回了下榻的地方,原本想要休息一下,但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虽然改变了张崇山对自己的态度,但对于他眼下的情况而言,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易马之路显然是行不通了。
李钰起身,再次看向北疆地图,脑中想着问题。
皇帝虽然是被温知行逼迫,不得不让他来北疆,但也一定对他有所期望。
“易马是为了增强骑兵,增强骑兵是为了战胜北胡,最终目的是逼其退兵……”
李钰喃喃自语,眼中光芒逐渐凝聚。
“那么,如果无法在短时间内增强自己,是否能想办法削弱敌人?让他们自己退兵?”
只是通过锦衣卫收集来的消息,北胡王庭对这次出兵很执着。
显然是想要从大景身上狠狠咬下一块肉。
或者是逼迫大景求和,割地赔款。
大景防守是艰难,但北胡长期战争,恐怕其后勤也很难跟上。
“陆峥。”
如同影子般守在门外的陆峥应声而入“大人。”
“让我们的人,调整侦查方向。”李钰指着地图上北胡控制的区域。
“不要再局限于边境和交易。我要知道更多关于北胡王庭内部的消息。”
“第一,查探北胡各大部落与王庭的关系,尤其是那些实力强大但并非王庭嫡系的部落,他们与大单于之间是否有嫌隙?对这次南侵的态度是否一致?”
之前锦衣卫有过这方面的汇报,但并不是很详细,李钰想要详细的消息。
“第二,重点关注北胡大军的后勤补给。他们的粮草主要从何处征集?囤积在什么地方?运输路线有哪些?草原今年气候如何,牛羊膘情怎样?”
“第三,尽可能打听北胡高层将领的性格、喜好、彼此之间的关系。是否有争功诿过、互相倾轧的现象?”
“第四,留意草原上是否有其他动荡,比如小规模的叛乱,或者与西面其他势力的摩擦。”
陆峥听后微微皱眉。
按照李钰的侦查方向,那就要深入草原才行,这对于锦衣卫来说是很危险的。
锦衣卫虽然擅长打探情报,但也要看是在什么地方。
对于北胡王庭,锦衣卫也是两眼一抹黑,要想侦查出李钰想要的消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他沉声道:“大人,要想获得你需要的情报,恐怕耗时不短,而且不一定能打探到。”
李钰点了点头,他也知道让锦衣卫深入草原打探消息的凶险。
但如今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尽可能多地收集情报,才能进行下一步。
他起身去床上拿了一个盒子。
“这里面是十万两,让锦衣卫的兄弟们尽量打探,当然一切以安全为主。”
李钰将盒子递了过去。
打探情报很多时候都需要用到钱,他不能让锦衣卫出命的同时还出钱。
所以这钱他来出。
陆峥沉默半晌,最终还是将盒子收下。
有了这钱,看能不能收买几个北胡人当暗子。
随后陆峥出去安排。
就在李钰调整策略,将目光投向北胡内部之时,北胡再次发动了攻城。
几天后的一个拂晓,凄厉的号角声和震天的战鼓声如同惊雷,撕破了云中府清晨的宁静!
“胡人攻城了——!”
“上城!快上城!”
呼喊声、脚步声、兵甲碰撞声瞬间响彻全城。
经历过血战的守军虽然紧张,但并未慌乱,在各级军官的呼喝下,迅速奔向各自的防守位置。
李钰被惊醒,在铁牛和林溪、李芸的护卫下,迅速登上离行辕最近的一段城墙。
陆峥也带着几名锦衣卫跟在身侧。
只见城外,黑压压的北胡大军如同浓密的乌云,铺天盖地,漫过荒原,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
那是一种纯粹数量堆积带来的、最原始也最令人心悸的视觉冲击。
北胡军队分成数个巨大的方阵。
最前方是密密麻麻的步兵,手持弯刀和盾牌,发出如同狼群般的嚎叫与呼哨。
声浪汇聚而起,传到城墙上守军耳中,试图在战前就给守军造成压力。
这些步兵大多穿着杂色的皮袄,眼神中闪烁着对杀戮和掠夺的渴望。
他们是各部族的仆从军或是被驱赶来的奴隶,数量最为庞大,如同汹涌的潮头。
后面,就是北胡的正规步兵,装备比仆从军好了不少。
步兵后面便是北胡骑兵,这些骑兵披着简单的皮甲或锁子甲,队列相对整齐,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丛林。
他们是北胡赖以纵横草原的根基,此刻虽未冲锋,但那蓄势待发的沉默,比前方步兵的喧嚣更具威胁。
而在整个军阵的大后方,一面绣着狰狞狼头的白色大纛在王庭亲卫军的簇拥下高高矗立,在风中猎猎作响。
那里是北胡大单于的所在,也是整个大军的心脏与中枢。
围绕在那面狼头大纛周围的,是北胡最核心的王庭骑兵,他们装备最为精良,人马皆覆铁甲,如同磐石般拱卫着中央。
此刻北胡大单于骑在一匹战马上,看着不远处的云中府。
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字。
“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