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本应宁静的温府所在街区,此刻却如同煮沸的粥锅,人声鼎沸,火光晃动。
在马致远、苏墨白、高登云、林澈等人的暗中联络和激昂鼓动下。
数以百计的太学生、国子监监生以及闻讯赶来的年轻士子、文人,举着临时书写的标语,浩浩荡荡地聚集到了首辅温知行的府邸门前。
“释放李钰!”
“如此构陷忠良,公理何在!”
“温首辅与天下士子为敌乎?!”
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年轻士子们脸上充满了正义的愤慨与不畏强权的激昂。
他们大多读过李钰的诗词,听过他连中三元的传奇,更敬佩他金殿死谏的忠勇。
在他们心中,李钰已是年轻一代士子的楷模与骄傲。
如今楷模被权奸陷害,落入恐怖的锦衣卫之手,怎能不让他们同仇敌忾?
周围的百姓也被这阵势惊动,纷纷围拢过来打听。
当得知是新科状元、大景朝第一个三元公李钰李大人,被温首辅设计陷害,抓进了诏狱,顿时也激起了他们的义愤。
“温首辅怎么能这样!”
“放了李状元!”
百姓们的加入,让围堵队伍的声势更加浩大,黑压压的人群将温府门前堵得水泄不通,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激动的面孔,声震云霄。
苏墨白,高登云,王清扬,周宏四人心跳如鼓。
四人从小到大基本上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今日为了救李钰可以说是豁出去了。
赌上了他们的前程!
好在李钰在士林中的威望极高,他们只是号召了一下,没有想到竟有这么多人跟随。
马致远和林澈心跳也很快。
但更多的是一种热血上涌的兴奋。
之前在顺庆府围陈府,只有那些参加考试的士子。
而现在,国子监,翰林院,各大会馆都有士子出来声援。
加上那些百姓,声势可比当年围陈府要大了太多。
此刻众人站在温府前面的空地上,将整个温府包围起来,围得水泄不通。
马致远跃跃欲试,想要煽动众人砸温府。
只不过林澈拉住了他,温府可不是陈府。
温知行权势滔天,真要砸了温府,那就真的没有回旋的余地。
众人喊着口号,声浪震天,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加入。
一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后,也纷纷加入了队伍中。
不少百姓都听说李钰献了农物祥瑞,只要能种出来,就能解决吃不饱饭的问题。
这对于百姓来说,相当于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虽然现在还没有看到那所谓的祥瑞,但他们已经相信了几分。
毕竟李钰是大景朝第一个三元公!
这本身就是祥瑞!
温知行刚从内阁处理完公务回府,轿子离府门还有一段距离,就被这喧天声浪给堵住了。
他掀开轿帘一看,只见自家门前被人潮围得水泄不通,口号声声刺耳。
等听清楚那些口号后。
温知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反了!反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
温知行气得浑身发抖,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围他的府邸。
看这架势,他一过去肯定会被围住,只能让顺天府来解决。
来到顺天府,温知行对着顺天府尹就是一通训斥,勒令他立刻派衙役、兵丁驱散人群,抓捕带头闹事者。
顺天府尹心里叫苦不迭。
他看着眼前火大的首辅,又想想外面那成百上千情绪激动的士子和百姓,头皮一阵发麻。
这些士子,打不得,抓不得,他们代表着天下的舆论风向!
尤其是为了李钰!
李钰如今在士林和民间的声望如日中天,动他就是要与整个士林和民心为敌!
这道理,温首辅难道不懂吗?
他硬着头皮道:“首辅大人,您将李钰放了,他们不就散了吗?”
温知行怒道:“你也觉得是本官抓了李钰。”
府尹赔笑,心里腹诽,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李钰死谏让你告老辞官,你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现在重回朝堂,这肯定会拿李钰开刀啊。
温知行见府尹不说话,能猜到他心中所想。
不由气笑了。
“锦衣卫只有皇上能调动,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府尹不以为然。
李钰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上怎么可能派锦衣卫抓他。
你身为首辅,收买几个锦衣卫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温知行此时也在想皇上为什么要抓李钰。
难不成要编织一个罪名,让李钰下狱,然后就能免去北疆?
诏狱对于其他官员来说确实是很可怕的地方。
但如果皇上打招呼,锦衣卫必定不会被李钰用刑。
皇上这是想用这种方式保李钰,却嫁祸给我,让这些士子以为是我抓了李钰。
然后让我背上骂名?
温知行眼皮跳了跳,真要是这样,那他恐怕在史书上就要成为奸臣了。
毕竟名声在士林中臭了,那就很难扭转。
顺天府尹不好去抓那些士子,又不敢得罪首辅,只能派人将消息上报,让皇上定夺。
就在温府门前喧闹非凡,顺天府尹左右为难之际。
皇宫御书房内,兴平帝正与李钰一同用着简单的晚膳。
气氛有些沉重,皇帝还在为被迫派遣李钰北上之事感到愧疚。
就在两人快要吃完时。
魏谨之匆匆入内,低声禀报了士子围堵温府,要求释放李钰的消息。
兴平帝先是一愣,随即看向李钰,眼神有些古怪,“李爱卿,你在士林中的号召力,倒真是不小啊。”
李钰没听懂皇帝话里的意思,茫然道:“陛下……何出此言?”
皇帝慢条斯理的开口“就在方才,数以百计的太学生、国子监监生,还有无数文人士子,将首辅温知行的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李钰闻言一愣,第一个念头就是,温知行又要耍什么花样构陷于我?
但皇帝接下来的话,让他直接懵逼。
“而他们围府的理由嘛……”兴平帝故意拖长了音调。
“是要求温知行立刻放人,释放你李钰李侍讲。他们认定,你被温首辅陷害,已然下了诏狱。”
“什么?!围堵温府?要求释放我?”
李钰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了几变,震惊、错愕、荒谬感齐齐涌上心头。
随后想到了他被锦衣卫带走被翰林院同僚看到的一幕。
而这围府似曾相识。
马致远!
李钰脑海中蹦出这个名字。
是了!一定是他们!
只有他们才会在听闻自己被锦衣卫带走后,如此不顾一切,行事如此激烈!
他们定是误会了自己被温党下狱。
情急之下,才想出这煽动士子、围府施压的险招!
想通此节,李钰背后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这乌龙闹得太大了!围堵当朝首辅府邸,这简直是泼天的大罪!
这不是将把柄亲手送到温知行手中吗?
他再也坐不住了,立刻躬身,语气急切,“陛下!
此必是臣之好友误会臣遭难,情急之下做出的鲁莽之举!
他们绝非有意冲击朝廷重臣府邸,更无对抗朝廷之意!
恳请陛下准许臣立刻出宫,向他们解释清楚,平息事端!
若因此事牵连友人,臣万死难安!”
兴平帝点了点头“去吧。”
李钰急忙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出了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