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那人却在回首处
蒹葭殿。
原来这便是白贵妃的寝宫。九歌在殿前看着这牌匾，随后便随蒹葭殿的宫女入内。
白贵妃在前上座，还没有等九歌向她行礼，她就已经挥手示意九歌在旁坐下。九歌于是便松了一口气，她确实不知该如何向白贵妃行礼—慕容湛说过她无须向任何人行礼，只是白贵妃于她，终究还是隔了些东西。
“沈夫人不必拘礼，今日我找你来只是想谈谈心罢了。”白贵妃吩咐宫女内侍退下之后便对九歌说道。
听到白贵妃称呼为“我”，九歌心下也便有些放松了。
“不知贵妃娘娘找我有何事？”
“不必叫我贵妃娘娘，你若愿意叫我一声白将军罢，虽然这个称谓离我已经很是遥远了。”
九歌想来想去还是叫了声“白将军”。
“我不知你与陛下有过怎样的过往，只是我有一个故事想要说给你听，不知你愿不愿意？”
九歌看了眼白贵妃，随后点了点头。
“如你所想，便是我与陛下的故事，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陛下，而是白秋辞。想想那个时候，我多么意气风发，而如今的我却只是困于宫闱。”
九歌也不由得叹息。
白贵妃起身走到一架沙场点兵的屏风前，抚摸着上面的军营，她有些有些感叹：“我是将军，统帅三军，征伐沙场，他是军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从未想过我的生命里还能遇到他，能这样不顾一切地爱上他。”
白贵妃转身看向九歌：“想必你也知道了我与他的故事。只是你却不知道我与他之间并没有传言中那样情深，我一直知道他爱的是他的师妹，那个叫做慕容兮的女子。”
听到这里九歌不由得抬头看向白贵妃。
“当年他回神医谷为他的师妹庆生，按照我们的约定他必须在当天夜里赶回军营，为第二天的作战做准备。谁知他却是失约了，于是我便率领部下去神医谷寻他，没想到误打误撞居然被我找到了。你永远也想不到我看到那一幕时的心碎。”
九歌想起慕容清曾告诉过她关于他们醉酒之后的事情，想必便是白旭湄收拾了这一切，将酒醉的慕容湛带回了军营。
“他和慕容兮有了夫妻之实。我只愿相信那是酒后乱性，于是我点燃迷香，随后便将一切都收拾好，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然后哦便带着沉睡的白秋辞回了军营。只是他似乎是忘了那一夜欢好，，只是以为自己酒醉罢了，而我便对他撒了谎。我以为他终究还是会忘了慕容兮的，他也会慢慢爱上我。”
白旭湄苦笑一声：“只不过这都是我的自欺欺人罢了。我与他出生入死过，陪他洗清冤屈，助他登基为帝，但他到底还是不爱我。临登基时，他回到神医谷，发现了当年的真相，也从慕容清的手中带回了他与慕容兮的孩子慕容恒。登基大典那日，我被立为贵妃，孩子被册立为太子。他为当年之事冷落我许久，在我答应护太子周全之后才对我不再冷漠。”
原来这便是当年事情的经过。
白旭湄目光深远：“我原以为这样便是一生了。他不爱我，却愿意为了弥补我给我至高无上的宠爱，只要我愿护太子周全。后来，慕容兮死了，他为此发狂，险些发动战争，却还是因她的一封信改变初衷。那些天，他日日抱着她的骨灰坛饮醉。我也才彻底死心，那样爱过一个人之后，怎能奢望他还会爱上我？”
九歌不曾知道慕容湛曾为她如此过，只是这一切都只是惘然罢了。
“慕容兮死后，他似乎才慢慢注意到我的存在，却是因为我对太子的呵护。你不知道我多么想成为一个母亲，可是他不愿意，只是为了让太子不再遭受手足相残之苦，让他能平顺登基。我以为他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直到你的出现。”
九歌一愣，她看向白旭湄，目光疑惑。
“只是我发现你并不爱他。”
九歌起身，走到白旭湄身边：“我不爱他。而他是爱你的，只是他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白旭湄有些震惊，更多的是自嘲：“怎么可能？他怎么会爱上我？”
九歌将手搭在白旭湄肩上：“只是当局者迷罢了。”
“若如你所说便好了。”
“你不必担心，他会看清自己的心的，而我在十日后便会离开。”
白旭湄拉着九歌同她一起坐下：“九日后便是太子的生辰，不知可是与此有关？”
“是。太子与我颇有缘分，我想待他生辰一过再行离开。”
白旭湄感叹：“太子与我虽然并不亲厚，却终究还是有些情分的。我曾想为他操办生辰，但陛下却说不必了，这个生辰便简单过便好。”
“陛下只是想让太子过个民间寻常百姓般的生辰罢。”
白旭湄笑笑：“如此也好。我与你也算是投缘了，这些事情我从未向旁人说过，今天说出来便觉得宽心了许多。如此，也就多谢你了。”
“你愿意把故事说给我听，我很开心。谈何感谢？”
两人随后便再聊了些其他，喝了些茶。
没过多久便听到内侍喊道：“皇上驾到。”
白旭湄还没有准备好前去接驾便看见慕容湛形色匆匆地赶来，无视白旭湄的存在，直接奔向九歌，一把抓住她的手：“你没事罢？”
九歌却是注意到黯然神伤的白旭湄，她连忙从慕容湛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陛下，我无事。”
慕容湛于是看向白旭湄：“朕不是下过谕旨，九歌是朕的贵客，旁人无朕口谕不得传召么？”
白旭湄刚想解释，哪知慕容湛却突然说道：“你是无视朕么？还是想背着朕对她做什么！”
白旭湄默然不语，仿佛是默认了一般。
九歌连忙拦住慕容湛：“你别误会，白贵妃只是想找我谈心而已。”
“谈心？她找你谈心？只不过是见我对你亲近便如此心急如焚想要除去你罢了，就像以往一样。但如今她却是没了这机会了。”
慕容湛说完拉起九歌就走，九歌连忙甩开他的手：“你为什么都不听白贵妃怎么说！她真的没有对我如何，而且是我自己来见她的，你如果要罚便罚我好了。”
慕容湛终于有了丝理性，他平静下来，随后便对白旭湄说道：“方才是朕鲁莽误会了你，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无事，臣妾已经习惯了。”白旭湄平静道。
九歌还想安慰白旭湄一番，但却被慕容湛拉走。
出了蒹葭殿，慕容湛将九歌带到了御花园。
“你莫要听白旭湄所说，我与她之间。”
还没有等慕容湛说完，九歌便打断了他：“你与她之间的故事我都知道了，你无须解释。而且如今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你也不必向我解释。还有，你不该如此看她。”
“当年若不是她，你我之间如何会错过，这怎能让我不介怀？这些年，但凡我遇到有几分像你的女子，只是多看了几眼而已，却无一不被她遣送出宫。对于你，她又如何会放过？”
九歌叹了口气：“当年之事诚然是她的错，但致使我们分离的并不是她。你该知道的，那是命运的安排。你早该放下了。”
慕容湛看着九歌却突然笑了起来：“若能这般容易放过，我为何不会再爱上其他人？”
“你已经爱上白旭湄了，不是么？”
慕容湛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再好笑不过的笑话：“我爱上她？我如何会爱上她！”
“你确实是爱上了她，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九歌还想说什么，却被慕容湛打断：“够了，你不爱我，但何必说我爱上了别人。这一切都是借口罢了。”
九歌刚想解释，但慕容湛却已经逃一般的离开。
回到住处的九歌，越想越是沮丧。等在门前的沈行之见状还以为白旭湄为难了九歌，他立马问道：“可是遇上什么烦心事？”
九歌在房间坐下之后才慢慢告诉了沈行之大概的经过，沈行之听完之后也不由得深思起来，随后便看向九歌：“你是想让慕容湛发现自己对白旭湄的爱？”
九歌点点头，或许是出自她自己的私心也好，她确实是想撮合慕容湛与白旭湄。
“这事只怕不容易。你也知道慕容湛并没有放下，而且你在身旁，他如何会去注意白旭湄，更谈何发现自己的爱。”
九歌也知道这是事情的关键，只是这事若是不尽早解决，只怕愈是蹉跎了他们的岁月。就如同这些年一般。
“行之，你也知道我还有十日便会离开皇宫了，只剩这么些天，我是真的想帮帮他们。”
沈行之也不知该为九歌出些什么主意，不过他却想起另一件事：“你不是想为慕容恒准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辰么？不知道你准备得如何了？”
沈行之说完，九歌才反应过来，她先前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只是还没有计划好如何去做，现在只剩九日时间，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九歌于是也就先把慕容湛与白旭湄的事抛在脑后，起身便走到书桌旁写写画画着什么。
沈行之看了看九歌画出的东西，虽然感觉有些怪异，但见多了九歌的出人意料，他平静问道：“这是什么？”
“我准备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