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里,窜出个圆乎乎的中年男子,边跑,嘴里还边喊着:“哎呀,宝儿,你可算回来了!”
他面色红润,生龙活虎,身上还穿着一身绣着龙纹的黄袍。
若没有看错,他那身衣服,怎么那么像是皇上穿的呢?
浦阳嘴角抽了抽。
蒲恒兴高采烈地迎上去,“父皇,儿臣回来啦!”
“滚一边去!”胖嘟嘟圆滚滚的皇上一把扒拉开朝他扑过去的蒲恒,转身奔着浦阳来了。
浦阳被他抱在怀里,整张脸都闷在他肉乎乎的胸口处,喘不过气来,憋得满脸通红。
他抱起来没完没了,为了保住性命,她不得不伸出手,使劲拍打他的肩膀,同时发出“呜呜呜”的求救声。
皇帝爹这才撒开她,笑呵呵道:“爹一时激动,一时激动,宝儿,你没事儿吧?”
浦阳吸了几大口气,终于缓了过来,摆摆手,“父,父皇,儿,儿臣没事…”
“宝儿,爹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皇帝爹板起脸来,佯怒道,“不要叫我父皇,太生分,要叫爹!”
“……爹。”
皇帝爹笑出了满脸褶子,“哎!这才是爹的好宝宝!”
被推到一边的蒲恒舔着脸又凑了过来,“父皇,儿臣…”
皇帝爹又板起脸,呵斥道:“没用的东西!叫皇上!”
蒲恒很委屈,“为什么阳阳可以叫爹,我连父皇都不能叫!”
浦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或许你有没有想过,你是捡来的?”
蒲恒:“!!!”
浦阳实在很疑惑,她瞧着皇帝爹红光满面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信上写的“病得卧床不起”的模样。
她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问道:“爹,你的病,可好些了?”
皇帝爹嘿嘿一笑,“宝儿放心吧,爹没病!”
浦阳:“???”
皇帝爹方才那句没病显然是一时没注意,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当即捂住了胸口,作西子捧心状,虚弱道:“哎呀,就是胸口还闷得慌。”
浦阳:“……”
别装了你都暴露了。
见浦阳不为所动,他又委委屈屈道:“爹就是思念宝宝心切,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原来不止审美,连小公主的作妖基因,都是遗传自这一位。
皇帝爹急于转移话题,眼珠一转,终于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连靳。
他热情地迎上去,“哎呦,这位少侠,也是玄天派的?”
他边说,边试图跟连靳握手,自然是毫不意外地被躲开了。
浦阳赶紧上前圆场,“爹,这位是我师傅,是玄天派的长老。”
“师傅?宝儿,你什么时候拜的事,怎么没告诉爹一声?”
“就前段时间刚拜的师。”浦阳推着皇帝爹远离连靳,往正殿走,“别在这站着了,好累呀,我们进去说吧。”
“好好好,都听我宝儿的!”
……
时间飞逝,一转眼,三人已经在宫里住了五日了。
其实浦阳也不想住这么久,她担心在皇宫待久了露出马脚,曾在第二日清晨便提出回瑶山。
谁成想皇帝爹一听,当场就哭了,“宝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居然只住一晚就要走,爹好孤单啊!”
浦阳拿他没办法,只好打消了马上就走的念头,决定再多住几日。
她本以为连靳会提前回山,没想到他竟然也跟着她们一起留在了皇宫里。
更让她没想到的事还在后头。
小公主那皇帝爹每日里花样特别多,诸如今日去听场戏,明日去泛个舟,后日去放个烟花一类的节目,五日来从不间断。
就连这些乱七八糟的节目,他也一个不落,全都跟着去了。
但他每次去都是一副臭脸,紧皱着眉头枯坐到结束。
浦阳简直怀疑,他就是为了让其他人都玩得不开心,才故意要去。
这一日,皇帝爹又搞了新节目,说是歌舞表演。
浦阳照例去问连靳去否,意在客气客气,连靳照例不客气地跟了来,并且一进大殿,就忽视了她的皇帝爹,自己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几日下来,皇帝爹对他这副煞风景的模样已然非常习惯。
他照例自顾自打了声招呼,做全了面子功夫,照例热情洋溢地唤浦阳,“宝儿,来,坐爹旁边。”
浦阳也照例坐在了他旁边。
事情到现在为止,还是与先前那五日没有差别的。
直到她看到台上的舞姬,嘴里的一口茶水差点当众喷出来。
若她的眼睛还正常着,那么台上那名卖力地舞动着赤红色水袖的舞姬,必是安宁无疑。
可是,可是安宁堂堂一个郡主,怎么会在这里登台献舞!
浦阳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下意识地看了坐在她旁边的皇帝爹一眼。
他一脸“你就瞧好吧”的得意表情,还冲她抛了个媚眼。
浦阳瞧着一点也不好,她看着台上那舞得妖娆而又忘我的安宁,有种不祥的预感。
根据她的观察,安宁那活像眼抽筋的媚眼,抛向的方向,似乎…是连靳。
浦阳后背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小公主这堂妹,眼光未免有些难以捉摸。
亲眼见着了连靳那厮的送葬现场,居然还能对他生出情意,着实让人钦佩。
不多时,安宁的水袖舞,就从舞台中央,跳到了观众席上,准确来说,是连靳面前。
若说刚才只是后背寒毛倒竖,那么现在,浦阳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一幕,着实有些眼熟。
话本子里怎么讲来着?
佳人献舞,不甚扭伤脚踝,俊秀公子英雄救美,成就一段佳话。
依她来看,如果安宁敢用如此拙劣的套路,佳话能不能成就她不知道,凶案现场倒是很有可能成就。
安宁不会如此俗气的。浦阳安慰自己。
下一秒,只听一声娇滴滴的“哎呀”,安宁身子一歪,瞄准了连靳的怀抱,满脸娇羞地倒了下去。
皇帝爹小声喝彩,“好样的!”
浦阳心里咯噔一声,他真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这种馊主意都去配合安宁。
她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底下“噼里啪啦”一阵脆响过后,连音乐都停了下来,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浦阳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眯开一条缝。
看见了摔在一堆碗筷碎屑,食物渣滓当中的安宁,和站在一旁,眉心紧蹙的连靳。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