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抱着翻了白眼的太子,一阵鬼哭狼嚎,成功嚎来了一众侍卫。
侍卫们喊道:“皇上!发生什么事了?太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皇上哭嚎:“快!快传太医!”
侍卫们于是又慌慌张张地跑去传太医。
不知是不是错觉,浦阳觉着这群侍卫,惊慌失措之余,似乎还隐约透出点幸灾乐祸。
等候太医来的功夫,皇上仍然坐在地上抱着太子哭哭啼啼。
严霜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里头大概率装的是些伤药。
他往前迈了两步,想了想又退了三步,又想了想又往前迈了四步,再想了想又退了五步。
连靳一脚踢出去,把一国太子踢得直翻白眼,浦阳总觉得吧,脖子上面顶着的这个东西,很快就要不属于她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得狠了,她看见严霜这一番进进退退,脑子里居然想算一道数学题。
问:严师兄到底是进是退,如果是进,那么他进了几步,如果是退,那么又是退了几步?
胡思乱想间殿门外遥遥传来老者的声音:“皇上如此急召微臣有何事啊?”
浦阳强自镇定地探头望出去,来人是个六七十岁的老者,穿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衫,肩上垮一个硕大的檀木箱子。
像是怕人识不得他的身份,那箱子上头刻了大大一个“药”字。
他一路慢悠悠踱至殿前,在皇上眼前站定。
皇上泪眼婆娑地抬起头,“卫太医,你终于来了。”
他吓得应当不比浦阳几人轻,太医都来了,他仍然紧紧搂着太子,还贴心地将太子的脸颊紧紧揽入胸前,只露出半个后脑勺,看着着实父子情深,感人至深。
他对站在面前半晌未动的卫太医道:“你快瞧瞧朕的皇儿伤势如何,还有没有的救?”
卫太医默了默,淡定道:“太子殿下伤势如何微臣暂时看不出来,但皇上若是还不放开手臂,只怕太子殿下就没救了。”
皇上“哎呦”一声,慌忙放开勒紧了太子的双臂。
没了他遮挡,太子露出了一张憋成猪肝色的脸,白眼隐约翻得更凶了。
卫太医放下药箱,蹲下来,捞起太子软绵绵的手腕,把手搭了上去。
他的手在太子腕间搭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面色越来越沉。
浦阳几人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严霜握了握手中瓷瓶,又往前迈了几步,俨然已经下定决心打算去送药了,那卫太医终于收回手,摇头道:“皇上啊…”
皇上抖着嗓子,气若游丝道:“卫太医有话不妨,不妨直说…”
浦阳几人的心像被重锤狠狠锤过,又被人攥在手心拼命揉搓。
严霜前进的脚步又顿在原地。
“太子他…”卫太医叹气道,“体质实在不错,什么事儿也没有。”
几颗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死灰复燃了。
皇上一喜,问道:“那皇儿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卫太医已经站起身,把药箱往肩上一背,答道:“估摸着用不上半个时辰就能醒了。”
言罢,他转身便走。
皇上抱着太子追问:“卫太医不给皇儿开些药补补吗?”
卫太医已走了老远,头都没回,抛下一句:“太子殿下身子骨壮得像头牛,不用补。”
这位卫太医是一点不顾及君臣之礼,狂得活像老年版连靳。
偏偏这位南岳皇上一点不在意他的态度,还坐在原地喜滋滋地一叠声道谢:“多谢卫太医,麻烦你了卫太医,你慢走啊卫太医!”
看着这一幕,浦阳想起了小公主那没什么正形的皇帝爹放任安宁献舞丢人时,被长公主一顿臭骂的场景。
原先还当是皇帝爹比较特殊,如今看来,修真界的皇帝,一个赛一个的“不同凡响”。
但…就算是皇帝爹,手底下也没有敢如此不敬的臣子。
一旁的冯梓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块去。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这南岳皇上,怎么像个狗腿子。”
严霜刚收起瓷瓶,就听到这么一句,骇了一跳,压低了声音道:“师妹,慎言!”
梁钧皱眉看了冯梓一眼,“出行在外,冯师妹的一言一行便代表了玄天派,切莫说些胡话。”
冯梓撅起嘴,不情不愿道:“…哦,两位师兄教训的是,我知错了。”
梁钧轻咳一声,小声解释道:“昨日我在城中曾打探到一则消息,当时还并未全然相信,如今一见,竟是真的。”
冯梓又来了兴致,忙问:“什么消息?”
“听闻皇上还是太子时心性贪玩,常偷溜出宫,有一次出门便碰上了刺客,他本就是偷跑出去,只带了两个护卫,对方派了二十余人,自然不敌,拼死只堪堪让皇上逃了出来。”
“但皇上当时也受了重伤,奄奄一息,跑不远了,不过,也合该皇上命不该绝,被一个路过的游医给救了下来,这才保下命来。”
“哦——”冯梓恍然大悟道,“那卫太医,就是当时救了皇上的游医吧!”
梁钧点点头,“正是。”
严霜道:“城中百姓生活差距如此大,之前还道南岳皇上恐怕不贤,如今一见,皇上对待卫太医如此宽厚,倒是个重情重义的,实在不像鱼肉百姓的暴君。”
浦阳也跟着附和:“人嘛,本来就有很多面的。”
为人重情重义和执政能力平庸,并不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