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阳趴在连靳桌上看那窥卷看了许久,估摸着那飞速朝这边赶来的小红点,大约今夜就能到了。
她打算去把这事告诉严霜他们几人。
但她根本没能走出房门。
连靳提着她后衣领将她提回来,“不要告诉其他人。”
浦阳扑腾着在他手里挣扎。
心道她明明没说自己要去哪,这厮莫非有读心术不成。
连靳把她提到桌前,撒开手,指指窥卷,“你就在这里守着。”
浦阳正了正被他提得歪歪斜斜的衣领,不服气道:“为何不告诉严师兄他们?”
连靳反问:“真凶极有可能与来永乐村除妖的弟子勾结,你敢肯定这几个人中,没有与那施咒之人是一伙的?”
浦阳一怔,旋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来的三个人中,梁钧和冯梓是男女主,自然不会做这样的事,严霜是掌门首徒,为人温和敦厚,更不会与那不安好心之人同流合污。
想不到连靳脑洞还挺大。
她笑得起劲,连靳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不悦道:“你笑什么。”
浦阳收敛了笑容,循循善诱:“那师傅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之中的确没有奸细,届时被偷袭受伤,该怎么办?”
“你竟在担心这个。”连靳不屑一顾,“有我在,绝不会有人受伤。”
浦阳:“……”
她放弃了挣扎,左右连靳说得也有道理。
估摸着这小红点肯定是玄天派的某个弟子,战神大人打一个修仙剑派的弟子,那还不跟玩似的。
夜已深了,寂静一片的屋内,只能听见烛火燃烧时发出的轻微扑扑声。
浦阳依然坐在桌前,强忍着困意,守着那窥卷看。
她努力瞪大眼睛,连眨眼都尽量迅速,生怕上下眼皮碰到一块,就缠缠绵绵难以分开。
强撑到子时三刻,那小红点已经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很近了。
浦阳正准备回头去见连靳,便听那窥卷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声音算不上大,但在如此安静的夜里,足以把这房间里的人叫醒。
“来了。”
连靳已站起身,准备推门出去。
这窥卷,居然还自带警报!
她这半宿,白熬了!
浦阳小跑着跟上连靳,愤愤质问:“师傅怎么不早说有人接近时,这窥卷会自动报警?”
连靳头也不回,“说了又如何?”
说了又如何!他还好意思问!
“我都快困死了!师傅要说窥卷有这个功能,我早就去睡了!”
连靳似乎低低笑了一声。
浦阳一怔,正想探头确认一下,便听他说:“你不是害怕偷袭吗,只有一直醒着,才不会被偷袭。”
浦阳:“!!!”
她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连靳又补了一句:“我这是在帮你。”
如果今夜她不幸死了,绝对不是被偷袭致死,也不会是被那施咒之人打死,而是被这厮给气死!
踏出房间,浦阳本以为他会去叫严师兄他们同去,毕竟已经这个时候了,他怀疑的奸细也已经来不及通知那小红点了。
但他没有,他径直朝院门外走去。
“师傅,还不叫他们一起吗?”
“他们有何用?”
“……”
难以反驳,对于战神来说,这几个玄天派弟子的确没啥用。
但是…
“可是师傅,若是那人偷袭…”
连靳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行动力极强地一甩衣袖,一道透明的结界瞬间罩住了村长家。
“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村长家的位置,在村子中央,连靳出了院门,毫不犹豫地便往右边走去。
他明明没带着窥卷,又为何知道就该往右走呢?
浦阳忍不住问了出来。
连靳一派坦然,“哪里有魔气就去哪里,可能性当然最大。”
浦阳一怔,旋即想到,这一日来他们四处乱跑着搜寻,可真是叫他看了好大一个笑话!
村子很小,一路往右走了没多远,便到了村尾。
连靳正正停在一户人家跟前。
借着月光,浦阳仔细辨认了一番,这似乎,是小梅的家。
想到那时刻一副怯懦模样的农妇,她吃了一惊,下意识开口道:“小梅?师傅你该不会是搞错了吧。”
说话间屋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噼啪声,紧接着,是“唰”的一声。
“拔剑声!”浦阳惊恐道,“那施咒之人想杀人灭口!”
她下意识便上前去推门。
小梅家的院门,是极普通的一扇木头门,边缘甚至还有些腐烂破裂,看上去单薄至极。
然而使劲推了几下,那木门纹丝不动,情急之下浦阳又用肩膀撞了几下,木门依然连晃都没晃一下,显然有古怪。
“让开。”
身后传来连靳的声音,浦阳赶紧让出位置。
他抬手一掌,“噼里啪啦”一阵响声过后,木门变成了一堆碎木屑。
小梅已跑到了院子正中央,距离木门仅有几步之遥,但她的脚步却顿在了原地。
月光下,一柄闪着雪亮银光的长剑自她胸口处穿出,她身后,执剑之人穿一身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夜行衣,面上罩着黑布,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那黑衣人一把抽出长剑,转身便要跃上屋顶逃跑,连靳速度极快,脚尖轻点地面,身体瞬间腾空而起,一把抓住了黑衣人的衣领。
见逃跑不成,黑衣人一扭身,甩开了连靳的手,随即当机立断,挥剑向他斩来。
泛着银光的长剑裹挟着疾风劈下,连靳未曾躲开,只伸出两指,便夹住了长剑,手指微微一转,长剑应声而断,碎成两截。
他随手一抛,夹在两指中间的剑尖那头便被他抛落地面,堪堪落在浦阳脚边。
目光落在那断剑上时,她终于意识到,自进了院门便一直萦绕心头的强烈怪异感从何而来。
那剑尖上,雪亮一片。
方才长剑明明将小梅刺了个对穿,可长剑上,没有半分血迹。
浦阳急忙去看趴在地上的小梅,她的背上,赫然有个被刺穿的洞,可是那看起来黑黢黢一片的伤口里,没有流一滴血。
联想到方才连靳所说的魔气,看起来懦弱的小梅,莫非真是魔修!
连靳已擒住了那黑衣人。
他将黑衣人敲晕,随手扔到小梅的“尸体”旁边。
浦阳指着小梅,哆哆嗦嗦问:“师,师傅,小,小梅她…”
“不过是一具被魔修操纵了的尸体罢了,管她作甚。”
话音未落,浦阳便看见一缕黑雾从“小梅”背上的伤口流淌而出,缓缓升至半空,伴着一声如银铃般的女子笑声,消散于夜空之中。
黑雾散去后,“小梅”的尸体像被抽干了水分一样,瞬间干瘪下去,干瘪到极致后,是更加迅速的腐烂风化,转瞬之间,便成了一副穿着衣裳的白骨。
村民们早被连靳打碎木门的声音惊醒,趴在门边偷看许久,见了这如此诡异的一幕,有人忍不住捂着嘴发出呜咽之声。
直到这时,严霜几人才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