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的沉默下来。
连靳的目光片刻未曾离开严霜,浦阳毫不怀疑,严霜只要动一下,哪怕只是动一动手指,他也会立刻爆起。
幸而严霜只是微垂眼睑,负手立在原处,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云逸彬狐疑地打量了一圈,“你们这样看着我们干嘛?”
梁钧不喜这位太子殿下,但这事算是他误打误撞提醒了他们,于情于理都应该保护他的安全。
“太子殿下,过来吧。”
云逸彬仍然一脸茫然,“我们俩聊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过去?”
梁钧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拉他,他却一把拉住严霜衣袖,攥得死死的,警惕道:“你突然怎么了?”
他想了想,对严霜喊道:“我知道了!你这师弟突然变得这么古怪,定是被夺舍了,快,你快想想办法救他!”
浦阳方才还有几分怀疑云逸彬说那番话是故意的,听了他二百五一样的喊话,只想一巴掌拍死想太多的自己。
靠在一旁的连靳嗤笑道:“白痴成这样,也算是奇才。”
云逸彬怒道:“你什么意思!”
连靳懒得给他解释。
他自己想了想,目光在剑拔弩张的梁钧和面色平和的严霜之间打了个转,恍然大悟道:“你们俩闹别扭了啊?”
“嗨,你们都是一个门派的,有什么好闹别扭的,干嘛这么干站着,大家握手言和就好了!”
严霜双手背在身后,并未有动作。
云逸彬大大咧咧的转身,似乎打算去扯他的手,手伸了一半,突然顿住,狐疑道:“你手上怎么发光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许孩童般的稚气,却听得浦阳几乎要吐血。
这个傻子!
连靳的动作像一阵难以捕捉的风,赶在所有人作出反应之前,一道掌风扫过,严霜高高飞起,重重落下,吐出一口鲜血。
打完了人,还不忘嘲讽一句,“就凭你也想偷袭,不自量力。”
严霜支着胳膊,勉强直起了身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满脸茫然的云逸彬。
他眸中有毫不遮掩的狠厉和诧异,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与方才温润如玉的模样反差极大,看得人不寒而栗。
他抬指擦了擦唇边的血迹,却没有擦净,在唇畔留下一道斑斑血痕。
云逸彬茫然过后,惊讶道:“你,你们做什么自相残杀啊!”
严霜低低笑了一声,微一垂眸,掩去了眸中所有情绪,再抬眼时,又恢复成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太子殿下当真看见我的手…在发光?”
云逸彬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他便又开了口:“本以为我的演技已是炉火纯青,不想太子殿下比起我来,也是不遑多让。”
云逸彬正拉着梁钧要他掏紫金丹出来救严霜,闻言一愣,问道:“你在说什么?”
“御花园时坠入密道,密道内坠下断崖,太子殿下可以用不小心来解释,那么进了村子恰好选中藏有密室的农户家问路,也是不小心吗?”
严霜微微一笑,悠悠道:“太子殿下真是好演技,好手段。”
云逸彬不茫然了,他瞪大了眼睛,怒道:“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故意的!我运气不好也能怪得了我!”
他掏出伸进梁钧怀中摸索药瓶的手,愤愤道:“怪不得他们要杀你!我可不拦了!”
梁钧神色复杂地看了云逸彬一眼,似乎想看穿他吊儿郎当的背后,到底有些什么。
云逸彬被看得一愣,“你相信他说的胡话?”
他愤愤剁了几下脚,二话不说,又把手伸进梁钧怀中,“他现在这样我总觉得自己在欺负人,你快把药拿出来治好他,等他好了我再与他大战八百回合!”
梁钧甩开他的手,漠然道:“太子殿下不要闹了。”
他扭头看向严霜,沉声道:“说,真正的严师兄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他心中还抱有希望。
希望严霜只是趁他们不备,被魔修偷梁换柱了,而不是从始至终,都是假的。
严霜捏了捏眉心,语气无奈又柔和,仿佛还是从前那个人品心性俱佳的掌门首徒,“梁师弟啊,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如此天真可爱。”
梁钧瞳孔控制不住地缩了缩。
他放下捏眉心的手,露出被遮住的眼睛,柔软如水的话语背后,是一双戾气浓重的眸子,偏偏唇边那抹笑容非常熟悉。
“从入门第一天起就是我,这十五年来在玄天派的人也是我,我就是真正的严霜,你还让我去哪里找个与我一模一样的人给你?”
温柔如风的笑容,不紧不慢的语气,阴鸷如蛇蝎的眼睛,糅杂在同一个人身上,极强的割裂感实在让人难以适应。
严霜温声道:“今次是我败了。”
他看了云逸彬一眼,笑了笑,“败在轻敌,太子殿下,下次再见。”
连靳目光一凛,方才考虑到将这人带回去审问,至少也要问出破开魔界结界的办法,出手时留了情面。
但他如今意图逃跑,自是留不得情面,至少也要打断他的腿,让他跑不得。
连靳一掌轰过去,正中他右腿膝盖,炸出一朵血雾,皮肉之下的骨骼碎得彻底。
严霜微笑着,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战神大人也再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