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农人”见浦阳不答他的话,又笑了笑,温声道:“两位还是识相些,回房去吧。”
浦阳强作镇定道:“你是何人,潜藏在这村子里有何目的!”
“农人”笑道:“实不相瞒,我也不想留在这里,然而有人专门请我守在这里,说穿了我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道长又何必与我过不去?”
浦阳拉着云逸彬,谨慎地朝院门的方向退了几步。
他面色一凛,道:“两位若愿意老老实实回房去,我也可以当做今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明日一早,两位可安然离去,如若不然…”他停顿一下,省略了一些双方心照不宣的内容,继续道:“道长意下如何?”
他仍然穿着那身粗布麻衣,袖子挽到臂弯处,肤色黝黑,面相敦厚,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农人,然而他周身已散出高修为者的威压。
浦阳非常清楚,她绝无可能打得过他,但她也没有傻到相信他口中的话。
他们此时已发现了他的可疑之处,他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况且,他还知道她是玄天派弟子,心中定会担忧她回去搬救兵,更是绝无可能放他们离开。
浦阳硬着头皮笑道:“我考虑考虑。”
两人对峙之时,云逸彬愤愤地对那“农人”道:“我想住在哪里都是想住就住不想住就不住,你们家怎么搞特殊,莫非是黑店不成!”
这个傻子!浦阳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
“农人”嗤笑一声,未理会他,问浦阳道:“这位道长,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浦阳已快要退至院门边,勉强维持着面上的笑容,慢条斯理道:“这位大哥,你说得的确有道理,我无意窥探你的秘密,你也留我一条命在,着实公平得很。”
“农人”满意道:“道长果然聪明!”他微微侧目,指了指安排给两人的房间,“既然如此,便请两人回房去吧。”
机会来了!
趁着他侧目的短暂一瞬,浦阳用力一推,将云逸彬推出院门外,喝道:“我拖住他,你快跑!”
幸而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太子殿下还没傻透腔,从她的态度里终于看出些不寻常来,倒也依言往村口跑去。
听着他渐远的脚步声,浦阳抽出腰间佩剑,心中默默碎碎念: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小剑剑哎,你可千万给我点面子啊!
提剑朝“农人”刺去时,她竟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连靳。
连靳教导她剑法,每日严厉督促,她一方面的确想变得更强,一方面反抗他不得,便老老实实的练了。
可练了这么久,其实一次实战经验都没有。
不知从何时开始,连靳去哪里将她提在身边,时时跟着战神大人,遇到事情从来不需要她出头,整日苦练的剑法也毫无用武之地。
如此安逸的日子过得她有时候甚至忘了,自己腰间还佩着一把剑。
这还是第一次,连靳不在身旁,要由她自己拔剑去迎击敌人。
那“农人”修为比她高得不是一点半点,一闪身便躲过了她的剑锋,怒道:“你找死!”
一道散发着黑气的掌风迎面袭来,浦阳被击得凌空飞起,直直摔在后头,幸而她运气不错,院内堆成山的稻草垛子上给她当了缓冲垫,并没摔得如何疼。
浦阳迅速起身,提剑再一次朝前刺去。
那“农人”站在原地,完全没将她放在眼里,口中说道:“看来你已经有视死如归的觉悟了。”
浦阳面色姿势都未有改变,她猜自己大概是满脸坚毅的表情。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面前这人不会读心术,否则她费力装出的样子便会瞬间破裂。
她怎么可能视死如归!她都怕死了!但是有什么办法,她还要掩护云逸彬逃跑,他兴许能跑回去搬救兵。
想到这里,她又觉得成功搬来救兵这事吧,微乎其微,毕竟能救她的人都在皇城,估摸着等他搬来救兵,她早就凉得透透的。
浦阳努力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悲观的事情,一门心思应付眼前“农人”。
这“农人”像是故意耍着她玩似的,她刺过去的每一剑他都能轻易躲开,明明他只要一挥手,就能立刻捏爆她狗头,但他就是不动手,只是悠闲地躲开剑锋。
浦阳摸不透他的想法,也不敢停下动作,费力挥了半天剑,他倏地露出了一个堪称和煦的笑容。
看见那笑容,浦阳动作一滞,鸡皮疙瘩顺着她握剑的手开始,一路攀至肩头。
“这位道长,你那同伴回来了,玩够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浦阳越过他往后看去。
几人压着方才已跑出老远的云逸彬出现在院门口。
他垂头丧气,口中喃喃道:“我没跑成,又被抓回来了。”
浦阳整个人僵在原地。
这“农人”有手下,其实并不让人意外,真正让她意外的是,押着南岳太子的那几个人,全都穿一身打着补丁的粗布麻衣,俨然也是这村子里的“农人”!
这村子实在太古怪了。
“农人”朝她走过来,礼数周全地朝主屋内做了个“请”的手势,笑道:“两位,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