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西边的花瓶啐稀碎。哗啦一声，东边的博古架被俩人砸散架。
金鹏看自己也顾不过来了，干脆也不管了，爱咋咋地吧。他找了个清净地方，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热闹。
“老三，脚别他娘的踹那么低，老二还没娶媳妇呢……”
“老二，你他娘的要敢花了老三的脸，我废了你。”
“中门，中门！老二，你煞笔啊，老三中门那么空，你不上？”
“老二，小心……卧槽，你他娘的不懂架拳啊？”
哥俩一直打到后半夜，也让老大金鹏数落到后半夜。
终于俩人都打累了，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喘成狗。
“都打痛快了？”金鹏一只脚踩着椅子，斜着身子坐在椅子上，抽着烟问道。
陆平川斜眼看看金鹏，吃力地爬过去，“来根烟抽。”
金鹏递给他烟。陆平川靠在椅子腿上，让金鹏帮他把烟点上。
嚯嚯也爬过来了，“大哥，有酒没？”
“忍着。黑更半夜的，我上哪去给你淘换酒喝？”金鹏撇嘴说道。
“说你是酒懵子你还不服气。”陆平川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串尿脬，递给嚯嚯。
嚯嚯接过来一闻，“这不是咱们晚上喝的酒吗？你带出来的？”
“你忘了我替饭村穣挡酒了？嘶……其实那些酒一口没喝，都倒这里边了。”陆平川一说话，嘴角就扯得脸上的淤青疼。
“你小子不实在，喝酒还作假。”嚯嚯嘴里数落着，可还是喝了一大口，“啊……舒坦。幸亏没听大哥的取你中门。要不，这酒就糟蹋了。”
金鹏听了直翻白眼，还有这么没良心的人！可见这哥俩没事了，他也是挺高兴的。想想以后，他问道，“老三，后面咋整？”
“我估摸着，清剿计划就应该在饭村穣手里。我这几天找机会再去摸摸底。”
陆平川又深吸了一口烟，“饭村穣说他不光在新京关东军司令部有办公室。他在哈尔滨宪兵司令部也有办公室。得先确定计划在哪儿，然后再想辙。”
嚯嚯又灌了一口酒，“你们俩摸清楚情报在哪就行。到时候俺去偷。”
“你不胡子出身吗？咋还会溜门的手艺？”陆平川问道。
“艺多不压身嘛。能偷就不抢，这是老祖宗的传授。”
“你快别糟尽老祖宗了。”陆平川让嚯嚯给逗笑了。
仨人都不说话了。今天看似风光，可他们一直是如履薄冰。后来总算是过了这个坎，可他们紧绷的神经却依旧放松不下来。最后只能是兄弟打上一场，这才完全放松。
夜更深了，烟卷也早就熄了。仨人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黑暗中，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老嘎瘩，下次别那么玩命。有二哥呢。再玩命，也得等俺死了，才能轮上你。”黑暗中，嚯嚯轻声说道。
过了半晌，嚯嚯才听到回应。
“嗯。”
转天一早，崔管家来找陆平川时愣住了，只见客房小厅里一片狼藉。
看着陆平川左眼顶着黑眼圈，嘴角还带着淤青从卧室里出来，连忙问道，“陆大仙，这……您没事吧？”
“没事。昨晚修行体术，动静有点大。”陆平川出了客房，来到当院洗漱。
迎面遇到了刚刚出门的嚯嚯，也是一脸淤青，顶着两个黑眼圈。
崔管家欲言又止。
“我俩是对练。”
“我不是那个意思。”崔管家陪笑说道，“前院有人过来拜访您。老爷让我过来跟您通禀一声。”
“哦，我马上就出去。”
等陆平川龇牙咧嘴地洗漱完，来到前厅时，发现来人根本没见过。
那人不等刘广仁介绍，连忙起身抱拳作揖道，“这位就是陆大仙吧。在下姓刁，刁富贵。早就仰慕大仙了。听说大仙昨天道法通玄，大败山背弘树。只可惜昨天有事，没能参加钟家的夜宴。所以今天特来拜会，以全仰慕之意。”
说着，有随身的小厮双手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大洋三封，黄金三条。
“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陆平川作揖还礼，素着脸说，“刁先生太客气了。不知您在哪里高就？”
“在下是咱们呼兰县交通局总长。”刁富贵笑着说。
陆平川一听就明白了。这哪是昨天有事去不了，根本就没人请他去。他根本没这资格。
刚坐着闲聊一会，崔管家又进来回禀，说司法局的李次长到了。
刘广仁没想到这帮人的鼻子这么灵，连忙看向陆平川，询问意见。
陆平川让崔管家把人请进来。崔管家想顺便帮陆平川把刁富贵带来的礼金收走，却被他拦住。
“把这东西摆门口那张八仙桌子上。”陆平川说道。
没过一会儿，李次长进来了。当先就看到了八仙桌子上那三封大洋和三根金条。
打招呼时，又见到了刁富贵，心里明白了八九成。
等他坐在客位上后，向随身的小厮说，“不是让你把礼物带着吗？怎么空着手进来的？还不去车里拿过来。”
能跟高官混的小厮跟班都是玲珑剔透心。这小厮顺手把手里的木匣放在地上，应了一声后空手离开。
没过一会，小厮又带着一个木匣进来，也不说话，站回原来的位置。
李次长见他回来，连忙说道，“这次来拜会陆大仙，也没啥好东西。只有些黄白的俗物。希望大仙不要见怪。”
随着李次长的话音，他随身的小厮将两只木匣挨着刁富贵的礼物放下。打开木匣，里面一共放着四根金条，五封大洋。
看着李次长得意洋洋的表情，刁富贵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刘广仁心里却是暗叹，“陆大仙敛财的手段比自己高。”现在他才明白陆平川为啥要把刁富贵的礼金摆得那么显眼。那就是一道杠啊！比那少你都不好意思往外送。
可陆平川依旧是素脸相谢。
一上午时间，刘家的人流就没断过，甚至还有不少官阶不高的日本人前来拜访。
来访的人见陆平川一直不苟言笑，心里都是没底。下午来的人显然是听了上午前辈们的经历，礼物也是越来越厚重。
就这样整整一天，刘广仁和陆平川除了请几个汉奸在饭厅吃午饭，就没离开过前厅。拜会送礼的络绎不绝，礼金把八仙桌子摆得满满当当。
再看这些东西，也是千奇百怪。除了大洋金条，还有日元美金、长白山的野参、怀表手表、翡翠玉器。最离谱的，居然还有人送了一套黄花梨的痒痒挠。
刘广仁拿着这玩意哭笑不得，“大仙，这货别是把给家里老爷子的孝敬都拿出来充数了吧。”
“这倒没事，心意到了就好。”陆平川从桌面上拿起两根金条，塞给刘广仁，“这些日子我们哥仨也给刘老哥添了不少麻烦。昨晚上还把客房小厅给嚯嚯了。这个就当是赔罪吧。”
刘广仁哪里肯收。俩人推来推去半天，最终是陆平川有些不高兴了，他才收下。
“陆大仙，我看您一天都面冷如水，是不是您对这些人有看法啊？没事，您跟我说，我去敲打他们去。”
陆平川看着刘广仁，微微一笑，“没事。就是不敢笑，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