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热气腾腾的雾气中，陆子铭盯着对面专心吃馄饨的儿子。
多宝的刘海又长了，几乎遮住眼睛，他的小手别扭的用筷子夹起馄饨，喂进嘴里。
看到他这样，陆子铭心里更是一痛。
“够吃吗？”陆子铭问，“再要一盘？”
多宝喝了一口汤，摇摇头：“够了，爸爸，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陆子铭喉结动了动，他没告诉儿子自己已经被停职检查，“最近不忙了，所以下班早。”
“原来是这样。”多宝像是明白的点头。
“多宝，爸爸最近……”陆子铭绞尽脑汁想找个话题，“你们学校是不是要开运动会了？”
“上周就开过了。”多宝低头搅着馄饨汤，声音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我短跑比赛得了第三名！”
“真的？多宝这么厉害，怎么不告诉爸爸！”陆子铭激动的说着。
多宝抬起头直视他：“我让张明爸爸转告你了，张明爸爸没跟你说吗？”
陆子铭胸口一阵发闷，他记得那天他接到了一点电话，但当时正心烦，根本没听清对方说什么就挂了电话。
“对不起……”他声音沙哑，除了对不起，其余什么都说不出来。
“38号！”服务员高声叫号，打断了他们。
他这才发现多宝已经吃完了，正安静地坐着等他。
走出饭店时，陆子铭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感觉到多宝对他刻意的保持距离，可前些天他们还是最好的父子。
“爸，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快到家门时，多宝突然问，他像是憋了一路，说话欲言又止的。
陆子铭差点被自己绊倒，他音量拔高：“谁告诉你的？”
“我听见王叔叔在门口说，要你还钱，不然就去单位闹。”多宝的声音很平静，“是这样吗？爸爸。”
陆子铭猛地站住，浑身血液仿佛凝固，他必须让顾卿早点解决这件事，现在已经危及孩子了。
他蹲下身，双手按住儿子肩膀，语气尽量平和：“爸爸会处理好，不要听信其他人的话，你只要专心上学，明白吗？”
多宝点点头，眼神似懂非懂。
“多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顾卿正顶着肚子慢悠悠走向两人。
回家后，顾卿怎么都放不下多宝，想到陆子铭的行为，她便决定亲自来看看。
见到是妈妈，多宝挣脱陆子铭的手，跑了过去，却在只有几步遥的时候停下：“妈妈。”
顾卿摸了摸儿子的头，轻声问：“吃饭了吗？”
“吃了，爸爸带我去东来顺吃了馄饨。”多宝认真道，“我点了韭菜馅，但爸爸记错了，要了三鲜的。”
顾卿站起身，一下黑了脸，越来越质疑他带孩子的能力了，她让陆多宝先去一旁玩，自己单独跟陆子铭说话。
“上次陈教授说的话你有印象吗？你记不记得有什么人在场？”
陆子铭努力回忆那天的混乱场景：“王国强，张建军……我当时喝多了……”
顾卿叹了口气：“他们现在是什么态度？”
“他们已经去我工作单位找过我了，”陆子铭苦笑，“王科长找我谈过话，可能要调我去新疆办事处。”
顾卿倒吸一口气，新疆——那意味着陆子铭将彻底离开多宝的生活。
她不说话，陆子铭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顾卿，如果我被调走，多宝能不能……”
“先解决眼前的问题。”顾卿打断他，“裴城认识不少人，或许能帮你……”
“不行！”陆子铭突然激动起来，“我不想欠沈裴城人情！我已经够窝囊了，难道还要靠情敌救我？”
顾卿冷笑：“情敌？你是说我离开你这么久之后，你突然明白你是喜欢我的？”
陆子铭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垮下肩膀，他要承认顾卿说的都是真的，但是他现在无法那么厚颜无耻。
“给我三天。”最终顾卿打破沉默，“我尽可能帮你处理这件事，多宝还是要你来照顾的。”
陆子铭点点头，眼神空洞。
她转身离开时，陆子铭突然喊道：“顾卿！谢谢。”
顾卿的脚步一顿，什么都没有说。
离开后，陆子铭带多宝回了家，他语气温和的对多宝说道：“爸爸前段时间没照顾好你，这段时间回好好补偿你的。”
陆多宝并不相信，可看到父亲真挚的表情，他还是点头。
一晃三天过去了，顾卿想要的是陆子铭照顾好儿子，想要在这件事上给他一点教训。
可陆子铭不知道，他今天出门买菜，再次遇到了两人。
“这不是我们外贸局的陆处长吗？”王国强一步一步靠近他，手上正把玩着小刀。
陆子铭下意识的后退，警惕的看着他们，“你们想做什么，我已经让律师看过了，你们的合同没有法律效应。”
王国强和张建军相视一笑，“呵，我们需要什么法律效应，干我们这行不需要这个。”
见他们如此，陆子铭心里害怕，试图跟他们沟通：“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过几天我就给你们！”
“过几天，”张建军表情变得狰狞，“这都过了多少个几天了，我们一分钱都没看到。”
他不知说些什么，下一秒冰凉的小刀已经贴上他的面颊，“我告诉你，我们再给你三天，你要是再拿不出来……”
王国强顿了下，“我记得你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
“不要！”陆子铭恐慌的喊道，“你们不要伤害我儿子。”
两人明显没想跟他商量这件事，冷漠的说道：“到时候就把他的器官卖掉，我看也值五千块。”
说完他们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在陆子铭身边忒了口唾沫。
失去力气的陆子铭靠着墙，一想到他们要对多宝下手，陆子铭就迫不及待的想顾卿快点解决这件事。
可都拖到今天，顾卿那边还是没有动静，他有些着急的拨通顾卿的电话：“顾卿，我们能见一面吗？他们今天来找我了。”
对面愣了一下，约了个时间，“这周五晚上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