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其醒过来的时候,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脑子一时回不过神来,但是感觉着手心的温度,望着陌生又熟悉的床顶,竟觉得心安。
指尖动了动,眉间也蹙了蹙,卫其动了动身子,趴在床边的陈现也跟着清醒了过来。
陈现抬起脑袋,看着卫其,四目相对着,却一时不知道先问一句什么?
卫其动了身子,然后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坐起的时候牵扯到了陈现握着他的手,卫其垂眸看着陈现的手,然后微微侧头看着陈现,陈现坐直起身子,赶紧把手给抽了回去,然后用力的甩了甩,“手有点麻了,那个,你还有哪不舒服吗?”
“哪都不舒服……”卫其看着陈现,眼底似乎带上了丝丝的无赖,懒洋洋的。
陈现看着卫其,这个时候也不愿意跟他耍嘴皮子了,他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卫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满脸都是嫌弃的模样,皱着眉头,“怎么这么臭?陈大人还有多余的衣服给我换吗?”
陈现一看卫其这模样,卫其就是越表现得讨厌的时候就说明他越是没事了。
“我已经给你换了衣服……”陈现微微有些不满,他昨天已经给他换了衣服,擦了身子。
“可我身上还是好臭啊”,卫其脸上的嫌弃之情更甚了,好像他嫌弃的不是自己,是一头猪。
“行,我去给你找衣服,在准备点热水给你洗个澡”,陈现慢悠悠的起了身,起来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饿不饿?”闹腾了这么久,卫其肯定饿了,陈现自己都饿了。
“饿了……”卫其诚实的捂了捂自己的肚子,此刻真的是饥肠辘辘了。
“好,我去弄”,陈现转了身,声音竟难得的温柔,这个时候他除了妥协没有其他的办法,他到现在都还心有余悸,现在看着卫其知道饿了,他的心里算是终于真的放松了下来。
陈现刚转身,卫其突然抬手抓住了他的手臂,陈现回头便看着卫其笑眯眯的看着他,像个孩子一样的微扬着脑袋,“陈统领,你觉得我棒不棒?”
陈现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直的看着卫其,然后抽回自己的手臂,捶了捶自己的后背,“我照顾了你一晚上很辛苦的,你要是死了,那我可就白辛苦了……”
卫其微微垂眸,眼珠似乎转了转,然后从床上跳了下来,陈现下意识的微微伸手想扶住,“你才捡回来一条命,别瞎折腾行吗?”陈现到现在还下意识把他当脆弱的病人。
卫其笑嘻嘻的,他凑近了陈现,然后微侧着脑袋直直看他的眼睛。
“你干嘛?”陈现微微后退一步,这个时候也下不了手推开他。
卫其突然伸手,一把箍住了陈现的后脑,将人拉向自己,然后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疯了吧你,一醒过来就耍流氓?”陈现推开卫其,却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度,还是担心伤着他。
“不让你白辛苦,奖励你的”,卫其说得理所当然,说完之后又一屁股坐回了床上,他再次抬眸看着有些呆滞的陈现,陈现的神情何止呆滞,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热水,饭菜,衣服,还不快去?”卫其不要脸的开口。
陈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卫其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陈现的身影离开。
那扇门被关上的之后,卫其又懒洋洋的瘫回了床上,昨天晚上浑浑噩噩的,似乎看见石峰了,但是他看见的不仅仅只是石峰,还有更多,那些被他杀过的人,拿着刀砍他,还有他已经想不起来面目的父母,问要不要跟他们走,还有很多很多,就像是陷入一个极度险恶的梦境里。
好在,他终于还是醒过来了,虽说活着死了对他来说,可能真的意义区别不大,但,既然陈现把他带回来了,自己又活过来了,那自然就该好好活着。
没一会儿,门就被敲开了,阿来搬了个大桶进来,然后又提了好几桶热水放着,阿来做这些的时候,卫其只是冷眼旁观,阿来放下东西就准备出去了。
“喂,不给我把水倒桶里?”卫其瞟着放在一旁的几桶热水,理所当然的模样。
“你自己没有手吗?”阿来微瞪着他,还是不满的把手给他倒进了桶里,“要不是看在现哥的面子上,我真应该趁你现在虚弱着的时候了结了你,少像个大爷似的,我又不喜欢你又不欠你,凭什么也得跟着伺候你……”阿来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愤愤的,这么多年了,伤也受过不少,可从来没有看到陈现急成这个样子,更别说彻夜的守着了。
卫其听着这话,微微蹙眉,似乎还想说点什么,阿来已经带着空水桶潇洒的甩门离开了。
卫其双手抱胸的坐在桶沿,神情看上去若有所思。
阿来从卫其那里踏出去就看见陈现了,陈现肩膀上搭着新衣服,手里还拿着吃的,看见阿来的时候还笑眯眯的打招呼,“水放好了?”
“现哥,他要洗澡,你现在给他送吃的?他一边洗你一边喂吗?”阿来看着陈现手里拿着吃的,他眉头蹙得老深,“现哥,你究竟喜欢他什么?他真是一点都不懂感恩,那理所当然的模样。”
“呃……”陈现瞬间词穷,陈现还在酝酿着怎么开口,阿来已经摇着脑袋叹气的离开了。
陈现蹙眉看着阿来身影离开的时候,门打开了,卫其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看着陈现,“陈大人,你要是想喂我的话,我是……没什么问题的。”
陈现看着卫其,然后将肩膀上的衣服甩到了卫其的肩膀上,吃的东西也塞进了他的手里,“你自己边洗边吃吧,我也还没吃饭呢……”陈现很干脆的转身离开。
“哎,陈大人,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啊?”卫其问这话的时候,半吼着,大大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忘形,这话是阿来刚才问陈现的,现在卫其倒也想问问了。
陈现没搭理他,已经自顾的走远了,卫其看着陈现的身影消失,然后笑嘻嘻的转身关上了房门,他将手里的食物放下,然后将肩膀上的衣服拉过,放在鼻前闻了闻,突然笑了。
对卫其来说,或者对陈现来说也是,找一个相互牵扯的人,生命的意义或许会将不同。
可他们这样的人,去哪找能够相互牵扯的人,他们又不敢去爱一个平常的人,害怕平凡的人被他们所累,也害怕他们不确实的生死会让那个平凡人徒守伤悲。
或者,找一个都不怕死的,棋逢对手,也是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