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末噼里啪啦发泄了好一阵之后，屋子里就彻底的平静了下来。
小林子拿着醒酒汤到门口的时候，脚步有些犹豫，陈末怕是发泄了一通之后累了，睡着了。
这时候要不要吵醒陈末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这个时候去惹他，恐怕后果很严重的。
小林子叹了口气，还是拿着醒酒汤又后退了一步，他刚走出去几步，想把这汤给收回去，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异样的感觉，他猛的抬头，只看见陈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屋檐上了。
小林子吓得差点连碗都没拿住，他以为陈末睡了，就一下没注意，他怎么上屋檐上去了。
“皇……皇上”，小林子大气都不敢出，却又不得不开口，总不能放任陈末在上面，而且陈末的目光似乎已经看见了他，陈末朝他微微眯了眯眼，竟然笑了。
陈末站了起来，小林子的心脏更发紧了，
“皇上，您别动啊，我上来……”小林子将碗小心翼翼的放下，他想上去找陈末，陈末却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上来干嘛？你睡觉去吧，别吵我，我想一个人看看月亮。”
小林子不知道陈末这究竟是醉了没有，说话的时候似乎挺清醒的，但是这又不像一个清醒的人该做的事情，陈末有些肆无忌惮的走了好几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小林子的心尖上。
小林子捂着自己的心脏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陈末的脚步依然又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定格住了，小林子顺着他的目光回头，便看见了陈也。
陈也微眯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陈末，背在身后的手握成了拳头。
陈也朝小林子望了一眼，用眼神示意先下去，小林子不放心的犹豫了好一会，还是又拿起碗脚步轻缓的离开了，陈也看着小林子的身影离开，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再次面对陈末。
他们都在互相试探和考验，陈末压抑到极点，陈也又何尝不是呢？
自从回来之后，两个人不曾笑过，陈末也不曾再用以往溢出眼眶的爱意眼神看他。
陈也抬脚，一步一步走了过去，他站在屋檐之下，抬头看着陈末，然后抬了抬手，“下来。”
“我站在这里也不行？”陈末似乎没听进陈也的话，只是有些倔强不屈看着陈也，他就是想安静一下，吹个风，一个人看看月亮，他们一个个的都是什么意思？生怕他想不开？怕他死了，他一旦死了就会打乱他们所有的计划，就会让很多事情变得很麻烦。
“下来，我们谈谈……”陈也目光还是看着陈末，陈末这冷冷清清又无所谓的模样，颇让人心疼，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拿陈末怎么办？
“不要……”陈末摇了摇头，带着淡淡的笑意，“我说了所有的事情都依你，没什么可谈的，我要的又不多，我连站在这里的自由都没有吗？”陈末看着陈也，微微侧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看得陈也有些头皮发麻。
“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你心里若是还把我当成一个皇帝，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做不到？”陈也凭什么还是无所忌惮的一次次出现在他面前。
陈末看着陈也，看得很认真，然后又笑着开了口，“陈也，你真的喜欢过我吗？”
真的是那种喜欢吗？不顾一切的那种，虽然感情不该计较不该比较，可他爱陈也，就是不顾一切的那种啊，但陈也呢？陈也爱他是一听话的小孩？是个省事的皇帝？
在陈也的内心里，可曾想过，其实陈末不喜欢的，从来不喜欢当这个所谓的皇帝。
他也向往，向往那些他不曾见过的风景，向往词句里的浪迹天涯，他也很想真的自己走遍所有的高山湖泊，他并不想他的生命就此完完全全的被隔断在这样一座城里。
他爱的人，不爱他的时候，不懂这些，不在乎这些，也就罢了，认了，毕竟爱得深的那一个总不会得到太公平的对待，可是现在呢，现在陈也不是口口声声说爱他了吗？他是不是可以在陈也面前做自己了？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想法了，他是不是告诉陈也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陈也就会懂得，陈也就会带他离开？
陈也看着陈末，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他心里有答案，但他无法回答。
他若是回答喜欢陈末，却回答不了为什么喜欢他却还要这样对他，他若是回答不喜欢陈末，他自己也承受不了欺骗陈末的结果，所以此刻，陈也其实说什么都是错的，又或许说不说话都是错的。
“陈也啊……”陈末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突然往前一步，闭上了眼睛。
陈也啊，陈也这个人，他大概是永远看不透的，他知道陈也永远不会杀了自己，却不知道陈也究竟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是真情实意的纯粹爱情，还是那些所谓的国泰民安。
就像此刻，他知道陈也一定会接住他，可他却恍惚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不代表他就真的了解这些事背后的所有，他能感觉到陈也怀抱的温度，但他感觉不到陈也感情的温度。
陈末微微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陈也。
陈也抱着他，稳稳落了地，他在陈末似笑非笑，有些报复的快gan的目光之中识趣的放下了他，目光却一直看着他。
“下次别喝这么多了……”陈也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陈末看着他，笑了笑，笑容倒是挺纯粹的，甚至算得上灿烂，但眼底的情绪却不算太友善。
“这可不是喝多了，我就是没喝酒，我也敢从那往下跳……”陈末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径直撞开了陈也的肩膀，大摇大摆的从他身边经过。
“皇上……”陈也看着陈末的身影，叫住了他。
“皇上讨厌皇宫到了怎样的地步？讨厌到连死都不怕了？”陈也悠悠继续开口。
“没错”，陈末突然转了头，笑嘻嘻的，“就跟讨厌你一样，真是不相上下……”
“给我点时间”，陈也望前两步走到陈末面前，抬手抚了抚他的侧脸，无声的笑了笑，“我不能答应你不出现在你面前，至少，最近我会一直出现在你面前的，但是……”陈也顿了顿，然后继续开口，“但是我可以让你走，再给我一点时间。”
陈也说的是让他走，并不是带他走。
陈末看着陈也，目光有些探究，充满了不确定和不信任。
“我这次一定说到做到……”陈也笑了笑，然后突然抬手将陈末拥进了自己的怀里。
陈也站在原地没动，他能感觉到陈也的拥抱，能感觉到陈也在耳边的呼吸，安静决绝的呼吸。
“回去睡觉，一会我让小林子再给你把醒酒汤给拿过来”，陈也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分说的握住了陈末的手，然后将他往房间的方向拉去。
陈末没拒绝，只是任由陈也拉住他，他垂垂眸看着陈也的手，突然感觉无比心酸。
他喜欢陈也，如果有选择，他也想啊，想像他那两个哥哥似的，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远离京城这个人心难测，尔虞我诈的是非之地。
将门关上，陈也将陈末按坐在了椅子上，然后微微半弯着腰俯身看他。
“皇上……”陈也看着陈末，有些欲言又止，对于他自己而言，跟陈末留在京城是最好的结果，可显然这并不是陈末想要的结果，陈也可能想要更多的自由。
陈末说他残忍，他确实残忍，他也知道这地不好，他曾经想过自己离开的，在他对陈末的感情还没有那么深刻的时候，他想把陈末一个人留下，现在他想陪着陈末一起留下。
“皇上真的一点也不愿意留下？”陈也问这话的时候，目光一直看着陈末，陈末若是真的一定想走，陈也必然也是愿意让陈末走的，只是他始终觉得没到那一步，他始终觉得陈末置气的成分很大，毕竟他只是一心逃，可是他自己究竟想去哪，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就算你觉得我不懂大局，不识好人心，我真的从未喜欢过这样的生活。”
陈也看着陈末，陈末又似乎挺清楚，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他知道自己不想要什么。
“可陈家的江山不能拱手让人啊……”陈爷微微直起身子，摸了摸陈末的脑袋。
“还有陈述”，陈末抬眸看着陈也，他们都知道，陈述想要那个位置。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陈末觉得不管陈述对他有没有真实的兄弟之情，只要他能够让天下太平，他其实可以把一切给他，然后跟着陈也一起离开，过随心自在的日子。
“不只陈述”，陈也看着陈末，摇了摇头，不管怎样，永远都不会是陈述，陈也宁可不惜代价的让另一个人上位，也绝不可能让陈述当皇帝。
“皇上是不是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继续留下了，是不是……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想追求随心所欲的日子？”陈也问这话的时候有些苦涩，他真的觉得他们两个留下挺好的。
奈何，他和陈末要的永远不一样，他们永远都是前后脚的觉悟。
陈末爱他爱得要死的时候，他一心只想把事情赶紧交代然后离开，现在他想留下了，陈末却想走了，陈也不是不知道，陈末一直以来这个皇帝当得很勉强，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他在，所以陈末才能耐下心来继续呆着。
但现在，陈末否定了这一切，这一切如果变得没有意义了，他心里的陈也如果不再是那个人他想象当中以为的人，他倒确确实实没有留下的必要。
“我让你哥回来好不好？回来扶持新皇，等一切稳定一点，你想去哪都行”，陈也突然蹲下了身子，然后抬眸看着陈末，眼底的情绪挺微妙。
“皇上，你要相信，我们都是爱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