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运气不好,回来给老娘过生日,栽到家里的水塘淹死了。”
他说完这话,我就朝着村子的方向看了过去。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村子上边儿的天,有种黑压压的感觉。
“啧啧啧,那男方可是大方的得很,据说给了这个数的聘礼。”
陈南风比了一个手指。
“十万?”
那也不算是多。
“是一百万!”
他压低了声音。
这样的数目,别说是冥婚了,就连活人的婚礼都少见的很。
像这样的村子,十万已经算得上一笔巨款。
“怎么这么高?男方什么来头?”
我不由得追问,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根据陈南风说的,像这样的湿货,很是难得,可是这价格,多少透着点儿诡异。
“埵城的夏家的小儿子。”
夏家,埵城的首富。
我只觉得此人熟悉的很,似乎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一百万,洒洒水了!”
陈南风一边说着,一边回头看车里的胡美宁,那小妞被我做了手脚,正躺在后座上睡得迷糊。
“别管她,我们先进去。”
眼看陈南风有要叫醒胡美宁的意思,我赶紧阻止。
这小妞只会坏事,要是真跟着我进了村子,一会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岔子。
陈南风一听这话,立刻就松了口气。
看得出来,这老东西并不十分待见胡美宁,也不想让胡美宁跟着自己一起做事。
我和陈南风直接就进了村子,死了女儿的那家人好找得很,院子门口挂着白幡,放着哀乐。
我们一进去,就受到了所有人的瞩目。
“你们是?”
一个穿着黑色麻布衣裳的妇人走了上来。
她右臂围着白巾,不停的打量着我和我陈南风,但是脸上却没有多少悲伤。
不仅仅是她一个,整个院子里面的人,都没有几个脸上悲戚的。
最悲戚的,居然是音箱里面传出来的哀乐。
怪哉,怪哉!
“夏家的媒人。”
陈南风似乎没有注意到灵堂里面这些人的不对劲,很快就说清楚了自己的来历。
“来过贴。”
“可算是来了,我这苦命的小姑子,都等了好些天了!”
那妇人抹了一下眼角,赶紧给我两让开了路。
“我们这边的庚帖,已经准备好了。”
她脚步轻快,看起来有些迫不及待。
我一把拉住了陈南风,看着阵仗,有些不太对啊?
“你确定这家是死人了?”
“我怎么看,这根中了彩票一样?”
陈南风听见了我说的话,赶紧回头。
“杨爷,死者为大,我们只管把这件事办好就行了,这不该问的,就别问了。”
他一副讳莫如深的神情,低着头跟在那个妇人的身后,一转过堂屋,我们就进了灵堂。
灵堂的布置中规中矩的,正中间放着那位新娘的遗像。
不得不说,这新娘长得确实很不错,挺有气质的,眉目清秀婉约,一看就是知书达理的那种女孩儿。
不对,这遗像是在笑?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好像没有笑啊?
我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遗像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了。、
“陈南风,你回头。”
我停下了脚步。
就算我不是冥配一脉的,也知道不是所有的新丧之人都能够配冥婚的。
特别是枉死之人!
若是强行相配,轻则全家倒霉,重则阖家暴毙!
这种事,事关风水,可是绝计马虎不得的!
“咋啦,杨爷?”
他不明所以的回头,目光也落在了遗像上。
“这闺女倒是长得挺俊的。”
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是挺俊的,刚才还对我笑了。”
我盯着陈南风的脸,缓缓开口。
“哈哈哈——”
“杨爷,这种地方可不兴开玩笑,您还是别捉弄我了。”
他干笑一声,很快就缩回了脖子。
“死者为大,这种话可不敢乱说。”
陈南风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惹得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那妇人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很快从灵前拿过来一本大红色的庚帖,这鲜红的颜色,像极了流动的鲜血。
我本能的觉得怪异,眼看着陈南风接过了庚帖,仔细的看了一遍。
“很好,贵府千金和夏家少爷的八字,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趁着陈南风说话的机会,我也赶紧看了一眼他手里的庚帖。
这东西像是有些时日了,且老是被人拿在手中把玩。
庚帖红色的绒布边,都已经起了毛边。
有点忒不讲究了。
不知为何,我又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灵前的遗像,只见那遗像的嘴角往下耷拉了两分。
我心中发毛,灵前异象,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冥婚,怕是配不得了!
我正想阻止,可先前那个递庚帖的妇人已经扶着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出来了,那老太太似乎是腿脚不便,手里还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灵堂。
在这老太太的身后,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沉默汉子,我要是猜的没错,这人应该是死去那个女孩的哥哥。
这一家人,倒是整整齐齐的在这儿了。
只是——
喜庆的不像话。
“陈南风,这个湿货有问题!”
我心中那种浓烈的不安再次出现,这里要是没问题,老子把头砍下来送给胡美宁当夜壶!
可是陈南风此刻已经站到了停灵的棺材面前。
他背着灯光,脸上的沟壑起起伏伏,让人难以看清,手中拿着一个象牙笏板,长二尺六寸,宽三寸,这便是冥配一脉的礼告。
上敬天,下敬地,告于阴曹地府,方可礼成。
他神色肃穆,那张丑脸好像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紧接着就语气幽幽的唱了起来。
“告汝甲乙,尔既早逝,未有良俦。
只寝泉宫,载离男女。
未经聘纳,祸钟德门,奄同辞世。
二姓和合好,以结冥婚。
择卜良时,就今合棺……”
小时候我听爷爷提到过这冥配一脉的家伙什,还是第一次看见。
经由陈南风嘴里唱出来的祭文,像是有某种未知的魔力。
整个灵堂里面的人都开始变得昏昏欲睡起来。
好好地祭文,搞得跟催眠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