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江,你怎么了?”
温承泽注意到江盛月没有答话,不由询问一句。
江盛月立刻回神,看向温承泽,“我……不知道这个事情。”
温承泽眉尾微微一动,神色却无变化,他语气不疾不徐,继续说道:“这事你不知道也正常,两边都处于一个还在试探的阶段,并没有完全定下来。”
江盛月只是低低地应了一声。
她所在意的,只有为什么这件事,傅璟闻那边连一点口风都不透露给自己。
“杰奎琳,把整理好的东西一会儿发给小江。”
杰奎琳立刻应了下来,“江小姐,请注意查收邮件。”
江盛月抿了抿唇,“这事,璟闻他自己知道多少?”
温承泽眼神轻轻落在江盛月的脸颊上,很快又飘开。
“璟闻这孩子,早几年还可能被瞒一瞒,现在,没什么关于他自己的事,能背着他偷偷进行了。”
江盛月的心一再下沉,“就是说,璟闻是知道并主动参与其中的,对吗?”
温承泽看向江盛月的眼神有些奇怪。
“璟闻是商人,有利可图的事,当然应该抓住才对,至于应该操作到什么程度,他心里是有数的。”
杰奎琳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温承泽,又看了一眼江盛月,深深叹了口气。
她这个领导,对除了家人以外的人,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政治动物。
剖析利弊得失,算计利用人心,在特定场合有需求的时候,偶尔才会冒出几分稀薄到可怜的温柔。
但是,江小姐是一个哪怕被伤害过,困顿过,也依旧拥有着充沛的情感,愿意去再爱这个世界一次的美好的人。
他们两个,互相都读不太懂对方的诉求。
“江小姐,傅先生他……”
杰奎琳话还未说完,就被温承泽给打断了,“小江,之前玥玥被诬陷一事,感谢你出手相助。”
一提到傅玥玥,江盛月有些难看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不少。
“玥玥既然喊我一声阿姨,那她遭受无妄之灾的时候,我就绝不会袖手旁观。”
“更别说,玥玥给了我很多希望,我本以为需要自我疗愈,痛苦很久的创伤,都是她为我抚平的,我很感激她。”
她笑着看向温承泽,眼眸里温柔爱怜的光芒似星光般流泻出来。
“我很爱她。”
温承泽被江盛月毫不掩饰的情感有些冲击到,晃神了一瞬,而后释放出一抹稀薄的温柔来。
“今晚,是玥玥给我打电话,让我来帮你的。”
“还好善良的孩子收到了上天的馈赠,你没有辜负她。”
江盛月很小声地“诶”了一声,她今晚听傅淑慧的控诉,温承泽应该是几乎不插手傅璟闻有关的一切才是啊。
而且,这事,温承泽自己还没反驳傅淑慧。
那么,玥玥又是怎么联系到温承泽,还把人摇到傅家老宅来的?
温承泽笑意淡了些,恢复了以往平静严肃的模样。
“傅家那帮老货,跟你说了不少坏话吧,说我不管璟闻死活,不管他多难多累,都不闻不问。”
江盛月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她不就小声诶了一下嘛,温承泽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的。
不过,搞政治的嘛,心都黑,能走到高位的大佬,每一个都是察言观色,把控人心的高手。
她也没专门去学过表情管理,被温承泽看穿心思,倒也不稀奇。
“璟闻这些年和我的联系都很松散,更是从未放到过台面上来。”
温承泽缓缓叙述着,眼神有一瞬的放空。
“凝凝是我最疼爱的妹妹,璟闻和璟煜都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小时候还会趴在我膝头,奶声奶气地叫舅舅呢。”
温承泽眼尾皱纹弯起,让他的笑意,染上了一抹温暖的烟火气。
“这小东西,可尿坏过我好几套定制西装呢,这账还没算呢,当然不可能任由他胡来了。”
江盛月跟着捂嘴笑笑,“小孩子是这样的,看着再机灵,一不注意就能闯些祸出来。”
温承泽唇角勾了勾,“还是怀念璟闻小时候,哪怕有时候板着个脸,买个新玩具,就能高兴地脸红红的。”
“不像现在,跟块石头似的,油盐不进,脾气还臭的要命。”
江盛月能感受到温承泽话语里的薄怒,看来是真的对现在的傅璟闻怨气颇大。
“不过,也是人生无常造的孽,经历过那么惨的祸事,怎么可能不改变呢。”
温承泽的声音很低,“当年承凝的葬礼,我都没出面,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无情。”
江盛月没想到话题突然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沉默一瞬,便给出了回答。
“孩子对于恶意的感知是最敏锐的,既然玥玥在有困难的第一时间选择联系您,那么,我也愿意相信您。”
温承泽用手指虚空点了点江盛月的脑袋,“你呀。”
“这其实是我和璟闻的约定,当初璟闻刚接手傅氏,就感觉到了其中的混乱和不安分。”
“他胆子也是大,用自己当饵料,想把这些心思不正的人都钓出来,直接收拾干净。”
温承泽叹了口气,“我一开始是不同意的,我已经失去了凝凝和璟煜了,不能再让他受到伤害了。”
他苦笑一声,神色却写着骄傲和自豪。
“哪想到,这混小子,简直就是头沉默的倔驴,也不说话,就一双眼睛坚定不移地望着我。”
“大有一股,我不答应他,他就是能盯我一辈子的架势。”
江盛月听得有些入迷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傅璟闻。
从她认识傅璟闻的第一天起,他永远都自信从容,有种万事万物尽在掌握的掌控感。
在面对傅玥玥时,他又会切换为温柔细心的父亲模式,愿意倾尽所有,只愿傅玥玥可以平安康乐。
倔强又脆弱的傅璟闻,她从未见过,却一点一点牵动着她的心扉,哪怕是在别人的讲述中也一样。
“我最后只能妥协了,撤走温家所有的支持,让还未长成的狼崽,独自面对这一切。”
“为了不让对方怀疑,义无反顾地踩进陷阱中来,我连支援都只能给的很克制,看着他被敌人撕咬得遍体鳞伤。”
温承泽喉头滚动,双手紧紧攥成拳。
他并未落泪,江盛月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不甘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