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太爷眯了眯眼,缓缓开口,发出嗬嗬的笑声。
“承泽,我们都知道你位高权重,也愿意敬你几分,可是,你也太没有礼数了些。”
“再说了,你现在说来找我们算账,实在是好笑。”
傅老太爷说着,将手中的念珠拍在了桌案上,连带着桌上的茶盏都跟着微微颤动。
傅淑慧笑着起身,“爸,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慢慢聊,让客人站着,终归不合适。”
她轻柔地抬手抚上傅老太爷的胸口,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憋闷。
“承泽,你别见外,就当是自己家里,快坐。”
她眼里是长辈看晚辈的疼爱和欣赏,并没有因为温承泽突然的发言愤怒。
傅淑慧招呼完温承泽又看向陆管家,“愣着干什么,给客人看茶啊。”
被二人针锋相对吓呆的众人,此刻也回过神来,立刻忙碌起自己手里的事来。
自从傅璟闻三年前以非常暴力的手段镇压了动乱以后,傅家老宅就如一滩死水般平静了下来。
除了傅璟闻偶尔回来吃几次饭以外,已经很少有外面的人来拜访老宅了。
老宅里的人也都逐渐习惯了这种周而复始,平静无波的生活。
猛地直面温承泽这种还处于重要位置的上位者,一时间都有些慌了手脚。
眼看着会客厅又忙碌起来,温承泽并未选择承接傅淑慧的好意。
他很随意地抬手摆了摆。
“不用麻烦了,我就说几句话。”
这话一出,连刚刚还挂着笑意的傅淑慧都有些绷不住了。
“承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好歹也是长辈,哪怕如今情分淡薄了些,礼数也是该有的吧。”
温承泽唇角勾出一抹冷笑。
“当年是因为凝凝,我敬各位一声长辈,如今为了璟闻,我却是不想认这个长辈了。”
傅老太爷气得差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温承泽的鼻子骂。
“你还好意思提璟闻!”
“当初逸飞几人突然离世,整个傅氏的担子一下子都压在了璟闻身上,你这个做舅舅的,别说鼎力相助了,连帮忙操持一下逸飞他们的丧事,都不愿意帮忙!”
傅老太爷说到激动处,浑浊的眼珠一闭,流出两行清泪来。
“璟煜和璟闻可是承凝的血脉,你们温家人,当真就狠心到如此地步吗!”
傅淑慧也偏过头去,用手绢点着眼角。
“承凝离去,我们都很难受,可是一想到之前璟闻受的那些苦,我的心都能碎成几片。”
江盛月紧紧握着手里的盒子,想着里面那颗子弹从傅璟闻身体里取出来时的痛楚。
他当时不光没有什么人可以商量依靠,还得慌乱玥玥的照料吧。
顶着浸血的肩膀,也得悄悄看一眼玥玥安静无邪的睡颜,才能获得片刻的安宁。
不怪他把玥玥看得跟眼珠子似的,恨不得把周围的一切都扫荡成无菌的环境,让她就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够了。
江盛月的眼圈也随着傅淑慧的话语红了起来,她悄悄抬手,挡住自己的面庞,不愿让其他人看到她的心疼。
“心疼璟闻?”温承泽一双薄唇开合,说出口的话又快又利。
“我就是讨厌你们这般惺惺作态,才一直不愿多往来的。”
温承泽的语气里嫌弃压都压不住,丝毫不为傅淑慧和傅老太爷的表演感动。
“璟闻是我的外甥,难道不是你们傅家的血脉吗?”
江盛月被温承泽身上散发出来的迫人气势吓得一哆嗦。
温承泽此刻像极了一头愤怒满溢的雄狮,下一刻就能冲上去撕扯下对方的一块血肉来。
“你们当时忙着拉拢各个小股东,想要一点点稀释可能继承到璟闻手中的权重的事,怎么不拉到台面上来说了?”
一直近乎隐形在会客厅的几位,有人缓缓开口。
“温承泽,你话别说的那么难听,我们也不过是想帮璟闻减轻点压力。”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一个话事人都没有,比起股份外流,让外人插手傅氏,我们就算不是主支的人,但,总比外人可靠。”
温承泽扫了一眼刚刚开口说话的男人,冷嗤一声,“一个出了五服的十八房远亲,跟外人区别也没多大。”
被点的男人,“你你你……”了半天,都没敢继续往下说。
他们之所以在傅家老宅活得隐形,也是因为他们清楚,他们跟傅璟闻的关系并不算近。
傅逸飞因为主支那一辈只有兄弟两人,弟弟又早夭,所以对于家族亲情看得重。
再加上傅氏家大业大,所以,他们这几个投奔来的远房亲戚,傅逸飞也从未说过赶人。
主家不赶人,他们自然不会自己跑回去过苦日子,就这么在老宅住了下来。
后来,因为股份这事,傅璟闻很是不待见他们。
他们现在还能住在老宅,也就是陪傅老太爷和傅淑慧解解闷儿罢了,每次傅璟闻回来,他们除了打下招呼,基本连房门都不敢出。
和傅逸飞处理家族成员不同,傅璟闻这混小子,那是真的会下死手的。
他们中有一个,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给下了降头,借着傅璟闻亲戚的身份,欠了好些借贷。
他们也没见傅璟闻怎么动作,再见对方已经是傅璟闻喊他们去上坟祭拜了。
这一手,给他们中的好几个都给吓得上完坟回来就高热了。
之后,再见到傅璟闻这个小辈,那就是有什么浮动的心思,都给狠狠压下去按灭了。
今天也是见来的人是江盛月,这才想跟着傅老太爷和傅淑慧,过来摆摆长辈架子。
毕竟……在傅璟闻面前,他们真的一点脸面都没有。
只是,没想到,这长辈的款儿还没摆多久,就又碰上温承泽这么个煞星。
他们深觉晦气。
果然,和傅璟闻沾边的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除了江盛月那个姑娘,看着还挺好拿捏的。
现在的他们还想不到,今天这个看起来格外好欺负拿捏的姑娘,以后会轻轻松松就捏住他们的命。
“承泽,火气别这么大,当初情况那么乱,大家总是都盼着璟闻好的。”
傅淑慧恢复了情绪,静静地看向温承泽。
“以前的事情,非要争出个对错来也没有意义,你还是说说,你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才是。”
傅淑慧的眼神轻轻滑过江盛月,而后重新落在温承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