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你怎么在宴会厅外面?”
老者眼神锐利,直直看向裴宸的助理。
林沐雨一听是自家爷爷林国坤的声音,赶忙的转过身去,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眼圈瞬间红了,带着哭腔喊道:“爷爷!”
林国坤拄着拐杖,步履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势,一步步踏上台阶。
门口剑拔弩张的几人立刻噤声。
裴宸的助理立刻收敛了姿态,微微躬身:“林老。”
林国坤望着林沐雨有些散乱的鬓发,梨花带雨的面容,抬手轻轻拍了拍林沐雨的后背。
“囡囡,受什么委屈了,都告诉爷爷,爷爷给你做主。”
林国坤本是在附近参加另一个商务晚宴,接到电话得知孙女林沐雨在裴宸的宴会上受了委屈还被“请”了出来,顿时怒不可遏。
在A市,如此公然打林家的脸,就算是裴宸,也得好好想想怎么交代才行。
顺着林沐雨的眼神,林国坤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打翻的首饰盒和那枚耀眼却讽刺的戒指。
他看向裴宸助理那张扬着公式化笑容的脸,发出一声冷哼,龙头拐杖重重顿地。
“好大的架子!裴宸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我林国坤的孙女,什么时候轮到外人来教训,还被当众轰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人心上,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护短的怒气。
助理头皮发麻,硬着头皮解释:“林老息怒,事出有因。确实是林小姐在宴会上对裴总的重要客人先出言不逊……”
“裴总这才……绝无不尊重林氏的意思。”
林沐雨其实刚刚已经知道自己错了,她听到裴宸助理的话,有些怯怯地看了自家爷爷一眼。
见爷爷没有询问的意思,便也没有多话。
这时候直愣愣的跳出去,不就是打自家爷爷的脸吗?爷爷是来给她撑腰的,她可不能干这种事。
“重要客人?呵!”林国坤冷笑一声。
“不就是那个靠着几分姿色,和裴宸纠缠不清的女人吗?”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也值得你们裴氏如此大动干戈?”
“我家囡囡年轻气盛,看不过眼说两句实话,就要被裴宸这么折辱,真当我林家无人了吗!”
林国坤边说边带着林沐雨往里走,裴宸的助理见状赶忙拦在林国坤身前。
林国坤都不需要言语,只是迈步往前走,身后的保镖训练有素地快步上前,直接将裴宸的助理给架开了。
小助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抬走,只能在心里哀嚎一声,“老板,我尽力了,可是双拳难敌四手,我实在是拦不住。”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宴会厅走,蒋星月则一直盯着滚落在昂贵地毯上的钻石首饰盒,指尖因屈辱和贪婪微微颤抖。
她悄悄挪动脚步,想去将戒指捡起,却被林沐雨一把捞住了胳膊。
“星月姐,你走快点!跟好爷爷。”
蒋星月狠咬下唇,很想说自己就不进去了。
她虽然很想看江云岚和裴宸被逼得下不来台,可是,她现在更想要那个钻石戒指。
林沐雨根本感受到不到蒋星月的渴望,自顾自拽着她就往里走。
刚刚才热络起来的气氛,再次陷入尴尬,连背景音乐都低了下去。
众人目光清一色地看向门口的林国坤和他身边的林沐雨,这是老爷子来给小辈儿找场子了啊。
今天这宴会来得值,一晚上看得大戏,顶得上以前一年了。
蒋星月努力降低自身存在感,眼里滑过隐秘的快意,闹吧,闹得越大越好!
反正现在没法捡戒指了,看看把她赶出过去罪魁祸首丢人也是极好的。
裴宸坐在轮椅上,被保镖缓缓推出。
他脸上已不见之前的空洞与疲惫,只剩下拒人千里的漠然。
他的轮椅停在江盛月身侧,形成一个无声却无比清晰的同盟姿态。
展台前,俯身看着手稿的江盛月根本不在意周围的世界发生了什么,全身心专注在手稿上的一字一句。
她的记忆力还算不错,哪怕她不能一次就将手稿上的所有内容都记下,但是,拆解一下陈老的构思,记住大概核心,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林国坤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这对男女。
裴宸的护短姿态虽在他的意料之中,直接感受依旧觉得刺眼无比。
反倒是江盛月那份旁若无人的专注,让他心头微凛。
这不是故作姿态的傲慢,而是一种全然投入的专注,在她眼里,眼前的纸页比在场所有人的争执加起来都重要千百倍。
“裴宸,我孙女年岁尚小,言语若有冲撞,自有我这做爷爷的教导。”林国坤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裴氏如此阵仗将我林家的人‘请’出门外,还送上那等侮辱性的‘赔礼’,是否该给我林家一个交代?”他的龙头拐杖点了点地。
裴宸缓缓开口,不见任何歉意与惧意,“林老,死者为大这种三岁小孩儿都明白的事,林小姐不知道吗?”
“林小姐言语羞辱逝者,无端指责我的客人,‘年岁尚小’四字可算不得理由。”
“请她离开,是我为了保全林氏颜面的考量,若任由她再胡说下去,林氏的笑话怕是要传到明年去。”
“至于戒指。”裴宸冷冷地瞥过林沐雨和蒋星月,“是赔礼,也是劝告。”
“你!”林国坤被这毫不留情的话激得怒气上涌,拐杖重重一顿。
林沐雨更是脸色煞白,死死咬住嘴唇。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看稿的江盛月终于缓缓地直起了腰。
她没有立刻转身,而是先极其轻柔地,如同对待易碎珍宝般,用戴着手套的右手,小心翼翼地合上了展示柜透明的防护罩。
然后,她才慢慢地转过身。
灯光下,她的眼神清澈平静,没有丝毫被冒犯的怒意,反而带着一丝近乎怜悯的审视。
“林老,您护犊情深,人之常情。”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紧绷的空气。
“您手下之人,可能没有仔细汇报过林小姐今晚具体的言辞。”她顿了顿,眼神扫过林沐雨惨白的脸。
“她今晚所行所言,只能用言语尖刻,行为粗俗来形容,这份教养,实在让人难以恭维。”
“死者已矣,江盛月女士若在天有灵,定会为曾与您孙女有过一面之缘感到不值。”
她没有疾言厉色,甚至语气称得上温和,但字字句句都像耳光扇在林沐雨脸上,更让林国坤老脸挂不住。
这已经是明着说他林家教女无方了。
江盛月微微侧首,看向裴宸。
“至于裴总的态度和言行,不过是一个丈夫对亡妻最基本的尊重。”
“这份执着,或许偏执,但并非错处,纵然行事激烈了些,却是其情可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