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又去了附近的那家夜宵店。
想和之前那个夜宵店老板再聊一聊，问问他有什么感悟？
对方见到王成过来，也很高兴，张罗着大家坐下。
随后把店里面最好的一些特产都拿过来了。
他说，“我就猜到您肯定会过来我这里吃东西，因为看到新闻，知道您来这边调研了，听说您要调走了？”
王成说，“是，估摸着过段时间就要调走了。”
然后王成就说，“这是我们省委孟书记。”
“我知道，我知道，我经常看新闻，能看到孟书记的，孟书记您好。”两个人握了手。
随后王成继续说，“今天过来呢，一来是想来这里吃点东西，吃点特色；二来呢，也是想跟你聊一聊，来看看你们对一些问题的看法。”
他听了听，就说，“我能有什么看法？”
孟书记索性直接问，“你现在对整个安昌市的发展感觉怎么样呢？”
对方一想，就说，“我不好说嘞，我真的不好再说什么，但是如果说发展的话？我倒觉得最近算是走上正轨了，以前可能或多或少的有些干部、有些领导，可能是有一些过分。包括可能他们没有把老百姓当自己人、没有把安昌当做一个家园，所以是乱来！”
“我举个例子吧，很多人可能贪了钱之后去外地买房，或者把老婆小孩送国外。所以他们压根就不会去真正的爱这座城市，试想，一个领导他都不爱这座城市？只把这个当做一个搞钱的地方？那能怎么办呢？所以后面我慢慢的也在琢磨这些事。”
孟书记一听，眼前一亮，“嘿，你还别说，你这个店老板还是很有自己想法的。最近市里面有什么发展的比较亮眼的东西吗？”
他讲，“这个我真不清楚，说实话，我不好去多说什么，您懂的。”
王成马上点头，“是的，我了解你的想法，你可能觉得我们要调走了？说多了不好？”
他不好意思笑了笑，“是的。”
随后又讲，“其实现在安昌的发展，我可以这么说，尤其是泰吉县那几个县，天天喊着财政收入多少啦？发展怎么样了？我们这老百姓都知道，那都是骗人的，唯一最直观的就是每一个县城真正的变化。所有泰吉县街上的那些商户，倒闭的倒闭，县城哪有几个人呢？没几个人的！所以那些都是扯淡，但是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问题在那。”
“所以怎么说呢？我个人觉得，目前来说，可能地方政府也有自己的苦衷吧。上头有压力下来，但他们的确搞不定，总不可能他们自己去变几家公司吧？对于那些财政收入数据，那我觉得虽然有些是伪造的，但我觉得是情有可原。”
他这么说，王成来兴趣了，“那你知道怎么伪造这些吗？”
他笑着说，“我听是听过，这些都是政府的事情，我哪里懂呢？但是我听说过，不知道真假？说可以通过伪造企业合同，然后通过其他各种伪造税收，就是让那些企业把税收先打过来，政府收到之后，然后再立刻以退税形式退给公司企业，这样的话，财政收入就高了呀。”
王成笑了，“看来你还真有研究啊。”
“这还是受安昌社会的这个影响。”他笑着讲。
随后他又说，“这些东西的确也不深奥，以前总觉得很深奥，自己去研究了，去发现了，原来是这么回事！以前总觉得神秘的东西一下子就没有神秘感了。“
聊了好一会儿，饭菜也上齐了。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
孟书记讲，“我退休之后，那我下次到你们这里来吃饭，你不能不认识我啊！”
“孟书记，您是这么大领导，您来这边？那是给我脸，给我赏光，只要您来？您随时来！我绝对以最高的礼节欢迎您、接待您，您是个好领导，我知道。”
这种表扬让孟书记心里比吃了蜜还甜，孟书记非常高兴。
随后在聊到贪腐的治理。
对方喝了点酒，就说，“强力推动？我倒觉得这个在小地方很难，小地方人情往来，人情世故太多了。那都希望通过人情去解决问题！小地方有小地方自己的一套解决方式——请吃顿饭，喝顿大酒，送点烟酒，去夜总会唱歌…所以很多年轻人不太适应这种小地方的生活，并不是说小地方其他方面的，而是关于这种人情世故，很多年轻人是接受不了，别说年轻人接受不了，有的时候我们这些长期生活在这个地方的都接受不了。”
“比如以前要找有些部门办点事？没有几条烟，他们不会放过的！大家都送，都觉得自己好了不起、好聪明，会送礼走捷径，只会让这个办事成本越来越高，在基层不少人甚至以能找到人办事为荣。我年轻的时候，觉得——“哎呀，这好牛的”，现在，慢慢年纪大了，我就越来越感觉到这是很傻的行为。因为这会导致送礼成本水涨船高的，抬高送礼成本，当谁都在送烟的时候？那么如果有一个送酒的？让有的人尝到甜头？那下次就必须送酒，送好酒。所以这是一个滚雪球一般的行为，有人觉得自己好像很牛逼、很聪明，能找到人？但是这个成本会越来越高。现在反正我看到有人在身边吹牛，说能找到什么人？我就会直接怼过去。”
“这个社会，这个市场，就是被这些人坏掉了！所以在有些地方，现在办事成本越来越高！都是这些人造的。”
这话一说，孟书记都笑了。
孟书记笑着说，“你很有性格，的确，你说的很多都是对的，我要表扬你，大力表扬你，你的这种想法，你的这种对社会问题的看待的尖锐程度，让我叹为观止，我必须大力表扬你，说得好，做得好。”
随后，孟书记又接连问了好几个有关社会问题。
孟书记说，“我得多问你几个问题，你的回答一定程度上很具有代表性，很代表着社会上某一个群体的一些看法。”
王成一直微笑着看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