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阳说的的确是实话。
王成点点头，武阳继续说，“书记，我工作的时间比您长，我是知道一些情况的。我说的不一定对，您听听——但凡是说“只要有个编制，考上了就行”那种想法的，到了体制内大多会后悔，都会想要更多！当看到别的比自己年轻的都当上了领导干部之后，心里会没点想法？不现实的！我以前手底下好多，嘴上是说着“不要紧，不打紧”，实际上暗地里去写举报信的，这种情况很多很多的。因为权力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几乎没有人能阻挡权力的诱惑。”
“但凡在县里拉出那些说不想升官的人，然后给其一个正科级实职，给其一个副科级实职，你看他愿意干不？他肯定愿意干的！只不过很多人苦于提拔无门，提拔无路，所以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罢了，但我仍然不觉得这是个好事。当然，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不对的，肯定要改，但短期内要怎么改？我觉得很难，就打个比方，就哪怕是这些没有被提拔的干部，如果他们到了某个位置，他们也会提拔自己的人，所以这好像是一个怪圈。在安昌县，至少在安昌县是一个怪圈。想要怎么去彻底规避？我可以说根本不可能！因为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不仅是我们这，哪怕是国外也是一样的。没有绝对的公平就打个比方，书记您提拔一个人，一个是我武阳，一个是您从来没有见过面、只在材料中见过的干部，您会提拔谁？您肯定提拔我呀！这是很正常的，我也见过很多为了一个工作，而在外面定居的，其实现在当公务员，就是以前在外面找事做，只不过这份工作稳定一些。异地的不就相当于找了份工作而已吗？在当地没有圈子人脉，有些圈子不是靠后天能怎么样的？说句不好听的话，异地的一个公务员编制，还比不过当地人的一个事业编制，因为人家的圈子在这，人脉在这，人家一个事业编都能干的活，你一个公务员未必干的了。”
“哪怕就熬上个十年，二十年，人家宁愿得罪这个外地的干部，都不会去得罪本地人！这就是如此，所以生活不是仅仅考上一个编制或者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一蹴而就的，社会学是一门非常非常复杂的学科，可能很多人理解不了。所以这一次这个事情我认为哪怕就是当下解决了？也只是简单的短暂解决，根源上是解决不了的，因为这牵扯到一个习惯，这牵扯到一个体制惯例。而这个惯例是我们无法打破的。不仅您，包括省里面，包括甚至…都打破不了。就相当于我们禁酒，我们时不时发布禁酒令去突击检查，够有效果了吧？但实际上仍然有很多人会偷偷喝酒。为什么？难道喝酒比工作重要吗？并不是的！因为喝酒是他们的一种生活方式，如果为了一个工作把自己变得七情六欲都被压抑了，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为了获得一个小小的面子，一个稳定收入，其实很多人是不愿意干的！再打个比方，如果薪资倒挂了，如果发生断崖式的薪资倒挂？如果逐月绩效一年两年三年都发不了？很多人就干不下去的！因为绝大部分体制内的人都是普通人。没有那么多官二代，富二代，很多人还是只是靠这份工作来生活。以前为什么大家都喜欢去进体制？因为体制内以前可以保障房子。现在保障不了了！就这么简单，如果在安昌县上班，没有买房的情况下，如果去买房？其实过的也压力也挺大。而且体制内起码百分之八九十的人都是靠工资生活，只不过被社会妖魔化了！”
“什么可以拿外快，可以有灰色收入…县里的普通干部平时跟着去蹭蹭吃、蹭蹭喝，没问题的！只要是想去，饭局倒不缺，但要收外快和灰色收入？太远太远了，大家的钱都不容易，没有权，谁…县里的一些有点权力的副科级干部、或者一些有权的股级干部，如果想要拿点烟酒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想要更进一步？也不现实。真正可以有资格获得所谓的相关XX的那，只有在正科以上实职，或者一些特别牛的副科实职。不然一般也就签签单，现在签单管的都严了，报账也管的严了很多。根本报不了很多账，也根本也签不了单，没人愿意去承担这个责任，所以时代都在变化，只不过个别人不懂，包括网上一些段子，关于体制的段子，很多都是体制外的人编的！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但没有办法，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发展的，我们无法去改变，就如今天这种情况，所以书记我建议您待会还是要小心一点，说话还是要有所顾忌，就担心被别有用心的人拍下来，到时候问题就严重了，现在有那么一些人，他们专门喜欢去解读误解领导意思。”
王成马上说，“我明白，谢谢你的提醒，我待会儿会注意的。这种时候确实不能乱说话，一乱说话就怕被瞎解读。”
武阳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是想表达自己的态度，现在有一些择业观的确是有点畸形。
但话又说回来，安昌县的提拔机制确实有问题，很多在安昌县的一些异地干部，在这种请款下，压根就体会不到生活和工作的快乐。
所以，两人随即就安静了，没一会就到了县公安局
到了县公安局之后，王成就下车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
周围的情况不容乐观，一群工作人员在县公安局大院门口堵着，不让大家进，也不让大家出。
甚为“壮观”。
路过的群众可能都觉得纳闷了：怎么工作人员还搞上了罢工？
见王成的车过来，大家的目的也达到了，便自动的让开一条路，车子开到公安局大院，王成下车，公安局局长此刻正站在办公楼的台阶上，王成也顺着台阶走上去。
局长说，“现在就这么个情况，大家都不干了，现在整个局的工作纪律已经完全瘫痪了。后门也有一些人堵着，好像都是有群体组织的，我看了一下全县几百名工作人员中，起码有几十名来到这里了。”
王成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问题总要解决，不解决问题总解决提出问题的人？那这种情况还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