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是他们惹出来的，各种。村居委会的办公楼越来越好，这完全偏离方向了。说到底还是个别人心太坏心太黑。”
说到这，肖源马上补充一句，“都知道，但也有个别好的村干部，可安昌县，好的还是少大部分，都是瞎搞，这我也清楚，之前我跟书记在泰吉县工作的时候。也发生过这种情况，怎么说呢？这个群体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就如刚刚你们所说。他们胆子大，啥都不怕，只要有钱，什么都敢干，但只要一被抓又是交代问题交代最快的！所以呢？很让人费解。这种事情不好说，总之我们先吃饭再说，我们到人家村书记家里吃饭，你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话，太打脸了。不要这样，我们要说也是背后偷偷说嘛。”
肖源这个时候也端起架子来了。他颇有一副领导的模样，说到这里，那几个村干部赶紧说，“对说对。”
既然肖源都这么说了，大家便开始喝起酒来，但这会气氛就已经不太对了。
王成能够断定，这个副乡长、这几个乡干部和村干部肯定有矛盾，而且矛盾还不小。
不然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而且看样子，这个村的这几个村干部恐怕早已犯了众怒。
但为什么没有老百姓去告呢？
很多情况下，大家都在想着让别人去，都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并且觉得这是明哲保身之道，虽然到最后，这种办法恰好是被欺负的根源。
所以，有这种想法，人多了，才好拿捏。
这个时候，副乡长继续说，“老百姓嘛，很多就是不团结，要团结的话？什么事儿办不好？要团结的话？所谓的村干部，所谓的乡干部，哪里敢怎么样？就是不团结！大家都想着事不关己，可这玩意哪有事不关己啊？当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这也是一样的，所以没有办法，我有的时候也气，我觉得我跟王书记的想法是一样的。我也知道王书记喜欢听实话。因此，肖主任，你什么时候要在王书记面前提一提我，你把我今天的这些话呀，都告诉给他，我相信绝对会让他喜欢的。”
王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这等着呢。这是一种特别的办法，王成的确注意到他了，而且他刚刚说的话，的确说到王成的心坎上去了。
王成刚对他有好感。
但他这么一说，马上对他有另一种感官：搁这带着目的演戏呢！搁这强行演戏，因为村干部是不愿意配合的，谁不晓得如果这些话真传到县委书记耳朵里？那这些村干部真的死的连渣都会没有。
吃完饭后，大家一路走着去乡里，只有乡政府一个干部没喝酒，先开着肖源的车回街上了。
这时，肖源联系的驾驶员也差不多快到乡里了。
肖源就说，“乡长啊，兄弟啊，你今天说这些话把人家村里面这几个村干部搞死了。不过你说是实话，你是一个说实话的好干部，你也知道王书记喜欢听实话。”
这时副乡长马上问，“哎，一直说还没问刚刚这兄弟叫什么名字呢？”
王成马上转移话题，“诶，那个是谁？”
大家一看：哦，原来是肖源叫的驾驶员过来了，所以这个话题就完美的被避开了。
王成笑着说，“下次来县里我们一起吃饭。这次感谢我们的乡长同志的热情款待。”
车子也开过来了。
肖源一直朝驾驶员使眼色，驾驶员明白：他刚想跟王成打招呼来着，但看到肖源这个眼色，便没有动身。
车子在他们面前停下，肖源和王成主动坐上了后排，然后车子往县城开去。
在去县城的路上，王成就说，“这个副乡长今天这一出戏是演给你看的。他是想让你把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他知道我爱听这些话。”
肖源忙说，“是啊，我也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但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更另类的办法，叫投其所好。与其学其他的干部一样，在安昌县上窜下跳的送礼，还不如这样搞一下，他当时怎么认识我的呢？也是偶然认识的，有一次我参加一个饭局，他刚好也在，听说我是您的驾驶员之后，就千方百计留了我的号码，每天给我发祝福短信，每天早上说“早上好”，然后发一段心灵鸡汤，把人都烦死了。然后每到周五就会约我去吃饭，我当然没去，今天是第一次去，所以我想请您一起来也是这个意思。想让您看看安昌县最真实的基层，不过通过今天这话，看来基层的确问题还是很严重！最大的问题是老百姓没有权利意识，真的很多老百姓觉得被管理、被欺负是应该的，这是最可怕的，甚至乎我之前看过——当时您在安昌县处理一些不法干部的时候，有一些IP是我们省的网友帮那些不法干部说话，我让网安朋友查了一下，好像还真的就是安昌县的一些权利意识不强的群众留的，这是非常可怕的。好干部把权力往他们手中送，他们不要，甚至还觉得这是不对的，这是压根就没有权利意识，这所以说要让大家思想解放开来，思想不解放？老是有那种不太好的思想，是不对的。”
肖源看问题的确也比较尖锐，能看到问题的深层次。
之前王成也做过调查，在个别地方推动权利意识觉醒的最大阻力竟然在于个别人自己。
可能因为习惯了，甚至乎有曾经有一个孩子的家长找到王成说，“你们就不要去搞什么改革了，我小孩要考公务员了。你们搞了改革，他以后怎么享受啊？我们老百姓也不管这么多，只要能好好的过生活就行了，你们怎么改？都别去动根基啊。当官就是当官啊！”
说了一大通挺让人无语的话，后来他儿子没考上，自己去创业了，他又三天两头写举报信，说，“县里面重启改革，要把权力关在笼子里，要改革铁饭碗。”
这让人啼笑皆非。
这件事让王成印象深刻，直到现在还记得。
有的时候问题的根源恰恰在于一些简单的问题。
这时，前来开车的驾驶员就问，“书记，您这是被肖主任带过来微服私访了。我估摸着刚刚那几个乡干部都不晓得您是县委书记呢。”
王成的确太年轻了，加上不是每天都见的话，猛然之间确实会想不起来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