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怎么又落雪了,街上人都不见几个,又没讨到几个钱。”
为首的男子冒着风雪走进来,偏头吐出一口浓痰,抱怨者下雪的天气。
“哟,这怎么多了个人?”
他一眼就看见了火堆旁的孟静娴。
而孟静娴也一眼就认出了他,之前不就是这人将自己的手踩伤,还将钱都抢走了吗?
这时他也认出了孟静娴,皱着眉头问沈雁儿:“雁儿,你捡这么个废物回来做甚?咱们自己都快要饿死了。赶紧把她扔出去!”
原来沈雁儿和他们是一伙的。
孟静娴害怕得不行,只能低着头装死鹌鹑。
“别急啊,你不是正想换个口味吗?这不就送上门来了?”
沈雁儿朝孟静娴恶意地努努嘴。
“就她?浑身上下没二两肉,那腿上还稀巴烂,我看着都没胃口!”
男子显然很是嫌弃。
“你可知道她是谁?”沈雁儿一步一步诱哄着。
见男子果然上当看了过来这才说道:“她可是孟相家的大小姐孟静娴……先前的尚京第一美人呢!别看她现在成了这幅模样,那扒开衣服,身上那张皮子,可是要细皮嫩肉赛过豆腐!你就不想试试?”
她走过去凑到乞丐耳边:“这样的机会你这辈子可能也就这一回啊……”
果然,男子一听眼睛便放起了光,猥琐地吐出一口唾沫在掌心,然后搓了搓手。
“哎!不能让他一个人用,我也想试试啊雁儿!”
旁边的乞丐不乐意了,也凑上前来。
“放心放心,十个铜板,人人有份。”
沈雁儿伸出手开始收钱。
孟静娴这会才意识到沈雁儿想要干什么,她竟然想要那群混身恶臭,没个人样的乞丐来侵犯自己!
“沈雁儿!你好狠毒的心!我宁可死,也不会要你如意的!”
孟静娴大叫出声,两只手不知道痛一般扯着自己腿上的麻绳,直到双手血肉模糊,可是根本没用,男人猥琐恶心的脸已经凑到了身前。
“走吧!咱们就别到这打扰他们的雅兴了,先去外边等着,一个个,交了钱的都有份。”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孟静娴衣衫褴褛躺在破庙的地上,身上早已破败不堪。
她睁着黑洞洞的眼睛看着屋顶,整个人如同失去魂魄的破布娃娃。
“孟静娴,没想到你还挺挣钱的,这短短半天就给我挣了这么多,可比我出去乞讨划得来多了!”
沈雁儿数着手里的铜板,开心得在一边笑道。
其余的乞丐则都在一边吵吵嚷嚷,放声大笑,和孟静娴这边的死寂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们不知道的是,破庙侧门的破洞处,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人。
贺长风抓着嘴巴被封住的李心冉,正默默地看着庙里的一切。
李心冉发不出声音,只能望着地上的孟静娴无声呐喊。
这就是她尊贵女儿,以前高高在上的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这真的是报应吗?
她气血上头,转身就要往里面冲,却被贺长风手指一点,定在原地不能动弹。
躺在地上没有一丝活气的孟静娴好像有感应似的,机械般缓缓转头,朝这边看来,却只看到一片黑暗。
破庙外不远处,李心冉再也忍不住,喉咙间涌上一股血腥,面上涕泗横流。
是她错了,是她不该狼子野心。
一步错步步错,现在害得儿子女儿都没有好下场,她真的后悔了。
贺长风走上前,用剑将堵住她嘴巴的布团挑了出来。
意外的,李心冉并没有发出声音,她只是无声流着泪。
短短几天之内,她亲眼目睹自己儿子的死和女儿受辱,她已经快到了崩溃的边缘。
“求你……我只求你,让静娴好好地去吧,不要让她再受苦了……”
呜呜的风声,贺长风听见李心冉嘴里说出一句。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你们贺家,也对不起先皇……更对不起我的一双儿女,都是我的错……我求求你,让我的静娴好过一点吧……”
她慢慢跪在了贺长风面前。
贺长风抬眼望去,苍白色月光下的郊外,在冷风的哭嚎下显得无比苍凉。
娘,你听到了么?李心冉终于认错了……
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在那一瞬间,李心冉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在了他手下的剑上,身子慢慢滑了下去。
……
破庙里,所有人都睡着了,只剩下孟静娴仍然睁着空洞的眼睛,一动不动。
身边突然多了个黑影,她嘴角勾起一个惨淡的笑。
“你来了?”
她就知道自己没看错,刚刚站在外面的,的确是贺长风。
“帮帮我吧……”
她微乎其微的声音传来,贺长风的手微微一颤,随后抬起了闪着银光的剑。
最后那一瞬间,他看见孟静娴的脸上露出了解脱的微笑。
沈雁儿睡着睡着,突然闻到了一股焦糊味,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却看见庙外早是滔天的大火。
“都起来!别睡了!着火了!”
她喊醒其他乞丐,跑到门口,却发现门早已经被锁住,根本出不去。
而一旁的孟静娴,脖子上一道血痕,早就微笑着没有了气息。
“救命啊……有人吗!?着火了!”
庙里哭喊声一片,此时外面的雪下得更大了。
贺长风定定看着化作一片火海的庙宇,终于转身离开。
好像,一切都结束了……
沈栀颜这些天白日里睡多了,一到晚上便睡不着觉。
深夜听到后面竹林传来大雪掉下竹叶发来的簌簌之声,她睁着眼睛发呆。
突然后窗处又传来熟悉的响声,她面上一喜,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下床,慢慢扶着身边的物件开始慢慢朝床边挪动。
还没等她走到窗边,后窗便自己打开了,一个身影一晃而过,她腿脚一软,正好掉入一个带着清冽香味的怀抱。
“你怎么还没睡?”
贺长风低低问道。
“我睡了谁给你这登徒子开窗户啊……不对,这窗户我明明记得是锁死的。”
沈栀颜一抬头,就看见了男人好看的下颌线:“你怎么能自己打开?”
她看见月光下的贺长风挑了挑眉,没有说话,顿时就回过神来。
“好啊你!什么时候背着我偷偷把窗户的锁打开了?”
她笑闹着去揪贺长风的耳朵,却被他抱得更紧。
沈栀颜感觉今日的贺长风有些不对劲,像个求安慰的大狗狗一般。
她又深吸一口气:“你是沐浴了才过来的?”
他身上有很重的胰皂香味。
“嗯……”
贺长风低低应了一声,并没有细说。
那些腌臢之事,不配让他的栀栀知道。
有他在,栀栀只需要快快乐乐便好,其他的事,都交给他来办。
贺长风想到这里,拦腰横抱起沈栀颜往床上走去。
“你这么晚才来,翠翠也没给你铺床,要不你就跟我在床上睡吧!”
沈栀颜极为自然地建议道。
贺长风听见这句话,将她放在床上的动作却微微一滞。
这只小猫咪,好像真的没把自己当外人啊……
“栀栀,你知道……你邀请我睡在一张床上,意味着什么吗?”
贺长风沙哑低沉的话语在黑暗中显得异常勾人。
“意味着什么,你之前又不是……”
沈栀颜根本没想那么多,下意识回答到一半,整张脸一个爆红。
“……那你还是回去吧!我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了!”
她急急忙忙往被子里钻,为自己的“不拘小节”暗暗啐了一口。
沈栀颜你嘴巴里再说些什么啊!敢不敢再没有脑子一点!
贺长风就喜欢逗得她害羞还要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但他今天处理完这一切,心里感觉莫名的空虚,只有呆在沈栀颜身边,心里才会好受一点。
所以他没有听沈栀颜害羞的气话,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你冷不冷啊?被子要不要再分你一点?”
半晌,沈栀颜从被子里钻出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他。
突然,一只手摸了摸沈栀颜的头:“乖,快睡吧。”
沈栀颜不知道今天贺长风出去发生了什么,但她能够敏感地察觉到,贺长风心情很低落。
但是别人不想说,自己就不去问,这是她一贯的行为准则。
既然贺长风不想说,那她就当作不知道。
只是被子下面,她的手偷偷伸过来,悄悄勾住了贺长风的手指。
贺长风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鼻间沈栀颜熟悉的香味,让他压抑的胸间舒服了不少,感受到女子偷偷摸过来的手,他勾起一个笑。
这只小猫咪好像对自己的诱惑力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对自己未免也太放心了……
他回握住对方软软小小的手,胸间发出一声喟叹:栀栀,我现在……就只有你了……
一时间,整个房间好像都沉沉睡去,只有外面的竹叶,时不时被大雪压的发出簌簌的声音。
……
早起的翠翠收拾洗漱完毕,就到茶水间准备烧水沏茶,刚一走进,就看见一个黑色的人影一动不动坐在那,吓得她差点没把手里的水壶丢出去。
直到她定睛一看,看清楚来人后,才气不打一出来。
“要死啊!一声不吭坐在这,你想吓死我吗?”
阿庆很是委屈,人高马大坐在矮小的板凳上,低着头不说话。
“你来做什么?”
翠翠问他。
“我来找我家主子。”
阿青老老实实回答。
谁知听完这句,翠翠的脸更臭了。
“你来找你家主子?……那他不会……”
翠翠突然想到什么,转身便朝沈栀颜的卧室跑去。
糟了!这会可不能让翠翠进去!
说时迟那时快,阿青一个箭步上前,一只手紧紧拉住翠翠的手臂往回一拽,随着翠翠身子被拽过来,他另一只手不知怎地,碰到了对方一个软软的部位。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翠翠深吸一口气,尖叫出声:“啊!!!流氓!阿青你这个小瘪三!看我不打死你!”
她抡起一双手劈头盖脸就朝阿青脸上挠去。
阿青也愣了。
回味了一下手中的触感,他的脸红得比翠翠还深,手足无措解释道:“翠翠,我不是故意的……”
“那你就是有意的!”
“对……不是!我也不是有意的!”
……
当天回到暗卫住所的阿青一改往常,围上了许久没戴的暗卫面巾。
“阿青你干嘛呢?你平时跟在主子身边,不是不用戴这玩意了吗?”
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关你们屁事。”
阿庆冷冷说出一句。
大家七嘴八舌猜了半天,起哄了半天,阿青就是不为所动,不肯取下面巾。
这时一只手冷不丁伸到阿青面前,轻轻一扯,他那张被猫抓花的脸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阿红手里捏着小小的布巾,无所谓说道:“一群蠢的,他不摘,我们动手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众人看着他的脸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见阿青刚想解释,一个笑得最欢的暗卫伸手:“打住!可别说是猫抓的,我成亲了我知道,这一看就是哪个妹子挠的!”
阿青这下脸真的青了。
他低下头,默默发誓:等以后成亲了,看他不好好发威,振振夫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