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妈妈带我赶到医院，却没有见到林芙黛。
她失血过多，正在手术室抢救。
我妈当时眼眶就红了，拉着医生苦苦哀求：「医生，让顾景给芙黛输血，她的血能救芙黛，上次，上次也是她……」
「不行，你女儿严重贫血，再抽血那不是作死嘛。」
医生断然拒绝了我妈的请求。
我妈不死心，再三向医生保证：「医生，她真的可以的，你看她脸色红润，白白胖胖的，哪里像贫血的样子。」
医生在山根的位置用力捏了几下，脸上写满疲惫和无奈。
「都说了不行，别再捣乱，延误了抢救，你付得起责任吗。」
医生绕开我妈，步履匆忙地跑进了手术室，投入紧张的抢救工作。
我妈双手合十，不断地祷告，祈求林芙黛平安无事。
她转过头，看到我，眼中的嫌弃如有实质。
「我每个月给你3000块，你还能贫血，你是去打游戏，还是交了男朋友？」
「小小年纪，不知检点，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脸。」
我妈不停地数落着我，仿佛站在眼前的不是她的女儿，而是她的仇人。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她和爸爸给我的钱都被林芙黛抢走了。
在学校里，林芙黛跟她的跟班们，一直欺负我，抢我的生活费，撕我的作业。
体育课，往我的运动鞋里放钉子。
实验课，偷换我的试验药剂，害我险些被炸伤。
就连考试时，她们为了陷害我，故意给我扔纸条，诬陷我作弊。
这些我妈都不知道。
在她眼里，林芙黛是天底下最善良单纯的小女孩。
而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野蛮粗鄙的乡下人。
哪怕我回回考试都是全校第一，在她眼里也比不上林芙黛。
就算她知道林芙黛所做的一切，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站在林芙黛那边，坚定地选择相信她。
就像此时，我妈嫌弃我不能给林芙黛输血，连眼神都懒得给我。
「我要留在医院照顾芙黛，你自己回家吧，别在这里碍眼。」
9
回到家，刘姨不在，多多也不在家。
上了二楼，我惊喜地发现，书房的门开了，里面传出我爸的声音。
「我所有的财产都是她给的，要是离婚，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顾震霆，你答应过我，跟她离婚的。」女人的声音透着委屈，听起来异常熟悉。
我还没想出来到底是谁，就听到我爸又说：
「你给我点时间，我已经在转移财产了，等我准备好，我们一起出国，开始新的生活。」
「震霆，你答应我，新年时，我们一家一定要团聚。」
女人的声音犹如一道闪电劈在我的头上。
竟然是林阿姨！
我爸跟林阿姨在一起？！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借着花瓶的遮掩，躲在书房门口，悄悄拿出了手机。
我录下了我爸和林阿姨的全部计划，正准备无声无息地离开时，手机不小心撞到了花瓶，发出清脆的声音。
阴冷的视线瞬间锁定了我。
我被定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震霆，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林阿姨疑惑地问道。
我爸移开视线，换上深情的脸孔，安抚着林阿姨：
「哪有什么声音，你太紧张了，乖，听话，回家好好休息，等我忙完，就去看你和女儿。」
林阿姨脸颊绯红，眼神娇媚地斜了我爸一眼，扭着柔软得腰肢踩着高跟鞋离开了我家。
我趁机溜回了房间，藏好手机，假装无事发生。
没多久，门口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小景，开门，爸爸知道你在家。」
我打开门，顾震霆径直走进我的房间，四处打量，寻找手机的踪迹。
「爸，您找什么呢？」
我假装一无所知，故意询问他的目的。
顾震霆咧开一弯笑容，坐在窗边的沙发椅上，翘着二郎腿，装模作样地关心着我。
「小景，你已经成年了，爸爸相信你有判断是非的能力，清楚自己做出怎样的选择才是最有利的。」
「爸，您想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选对边，就够了。」
顾震霆对我的装傻毫不在意，直接开出了他的条件。
「小景，把手机交出来，爸爸给你1000万，保证你未来衣食无忧。」
我垂下头，沉默许久，抬起头正视顾震霆的目光，毅然地拒绝了他：
「对不起，我不能答应您，这对我妈不公平。」
「她那么对你，你还想着她，小景，我劝你多为自己想想，她又不是你亲妈，对你又不好，你何必为她考虑。」
顾震霆不死心，继续加码：「一口价5000万，要知道，你这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相信，我下辈子都不一定能赚这么多钱，可是……」我失笑，摇头道：「钱买不了我的良心。」
顾震霆脸色阴沉，猛地冲到我跟前，掐着我的脖子，把我抵到墙上。
10
不等他开口威胁，楼下传来我妈的声音。
「震霆，顾景，你们在家吗？怎么连门都不关？」
「妈……」
「老婆，你快来，顾景偷东西，还试图勾引我，赶紧把她送回福利院去。」
没等我说出真相，顾震霆抢先一步，诬陷我。
我妈怒气冲冲地上了二楼，火速冲进我的房间，沉声问我：「怎么回事，你还学会偷东西了？」
「我不是，我没有。」
我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努力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我妈却根本不理会我，直接动手在我的房间里搜查起来。
不大会儿，她从沙发椅的缝隙里找出了一条钻石项链，正是她最喜欢的那条。
我妈举着项链，恶狠狠地问我：「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是……是顾震霆……」
不等我说完，我妈扬起手，狠狠一巴掌落在我的脸上。
「你给我待在房间，不许出来。」
我坐在床上，环抱着膝盖，牢牢地圈紧自己。
顾震霆那个王八蛋，他无耻地陷害我，他根本没打算放过我，从他进屋的那一刻，就做出了污蔑我的准备。
我把脸埋进怀里，肩膀不住地抖动，哭得泪流满面。
第二天一早，刘姨叫我下楼吃早饭。
我刚走下楼梯，餐厅里已经坐满了人，我妈，顾震霆，林阿姨，还有林芙黛全都在。
四个人整整齐齐地坐在餐桌旁，目光一致地看向我。
「收拾下，今天就回外婆家吧！」
「妈……」我定定看着我妈，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别叫我妈，顾景，我养了你十年，以后，我们就当做从没认识过吧。」
我妈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爸看了我一眼，跟在我妈身后离开。
林芙黛看着我，嘴角上扬，「顾景，没想到这么快，你就被赶出去了，真是让我意外呢。」
「汪汪」——
多多跑到我的脚边，蹭着我的小腿，试图安慰伤心的我。
我刚要抱起多多，林芙黛抢先抱走了它，戳着它的鼻子，逗弄着它。
「这小畜生长得还挺可爱的，妈，我想要它。」
林阿姨慈爱地摸着她的头，温柔地说：「黛黛，畜生养的小畜生，太脏了，妈妈给你买个新的狗狗，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这只。」林芙黛嘟着嘴，向林阿姨撒娇。
「芙黛喜欢，就抱走吧，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我妈换了身白色运动衫，见我还在楼下，眉头皱成一团，「你怎么还不去收拾？」
「妈，我能带走多多吗？」我满怀期望地看向我妈，忐忑地问道。
「一条狗而已，难得芙黛喜欢，你就给她吧，还有，不是跟你说过了，别叫我妈。」
我妈明艳的脸上写满了烦躁。
我哭着哀求，「求您，让我带走多多吧，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多多了，求求您。」
我妈见我哭得满脸是泪，神色有一瞬间松动。
林芙黛拿出火腿肠喂给多多，扬起天真的脸庞向我妈炫耀：
「干妈，你快看，多多喜欢吃火腿肠诶~」
我妈褪去松动，扭过头，避开我哀求的目光。
「多多留给芙黛，你赶紧走吧。」
11
我回到外婆家，最开心的人就是外婆。
白翎给我办理了转学手续，回到外婆家第二天，我就去新学校报道。
小县城学校总共也就几百个学生，新生的到来给他们无聊的高中生活带来了新鲜乐趣。
我加入时，高三已经开学，同学们都埋头在书山题海中，为高考拼尽全力。
班级里异常的沉默，只有做题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
在一众埋头苦学的考生中，有一个人引起了我的注意。
修长的身材塞在狭窄的课桌后面，整个人如同没有骨头般团在宽大的校服里，在桌子上摆出奇怪的形状。
唯有露在外面的一头黄毛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我顶着所有人惊奇的目光，拉开他旁边的空位，淡然坐下。
「滚！」
低沉浑厚的声音暗含暴虐冲击着我的耳膜。
我不以为然，淡定地拉开书包，掏出里面的课本和试卷，埋头开始刷题。
「嗤」——
身旁传来不明意味的笑声。
我根本不在乎，比起林芙黛，这点嘲笑根本算不了什么。
周边同学小声议论，我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内容，但再明显不过，就是猜测我怎么死。
从他们的议论中，我得知坐在我身旁这个看起来不好惹的男生，是本校出名的校霸傅世康，人称傅少。
据说是京圈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因为得罪大房的少爷，才被发配到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小县城。
巧了。
这不是跟我同病相怜，同样不被父母偏爱，同样被流放驱逐。
一时间我看穿了傅少叛逆外表下的孤独，跟我有相同的味道。
就在我思考要怎么样跟傅世康搭话时，手机上收到一条匿名信息。
划开手机，是一条视频信息。
为了让我跟过去彻底断开，白翎给我换了新的手机号，通讯录里除了我外婆没有别人。
带着疑惑，我点开了视频，多多小小的身子瘫软在地上，粉嫩的舌头吐得老长，腹部急促地起伏。
瞳孔剧烈地震动，我看到多多痛苦地流着泪，下意识捂住嘴唇，阻止脱口而出的惊呼。
熟悉的女声从视频中传出：
「贱人养的贱狗，我好吃好喝地养着它，它却咬我，顾景，看到它痛苦，你是不是很难过？」
林芙黛！！
她竟然虐待多多，连那么弱小的狗狗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视频里，林芙黛拿着粗长的缝衣针，不断地扎在多多身上，多多凄厉的鸣叫，透过屏幕，狠狠刺入我心上。
针扎还不过瘾，林芙黛捏着多多后颈，把它按进水池，看着它四肢不停地扑腾，再拎出来。
如此往复多次，多多终于无力挣扎，没了动静。
林芙黛拎着多多湿漉漉的尸体，像丢垃圾一般随手丢在一旁，语气嫌弃厌烦：
「这么快就死了，真没意思，跟你的主人一样无趣。」
我攥紧双手，任由指甲抠进掌心的嫩肉，一片血肉模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恨意笼罩了我的内心，此时，我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林芙黛死！
12
机会很快到来。
这天我正在刷题，外婆正在客厅看电视剧，中间广告时段正在推广一个新的综艺节目。
其中的嘉宾正是白翎和林芙黛，她们将以母女的身份参加这档名为《极限求生》的亲子综艺。
没了我，白翎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疼爱林芙黛。
可惜，哪怕她凭着影后的面子给林芙黛铺路也没用，林芙黛那样的性格注定无法在娱乐圈生存。
不出所料，节目刚播出，林芙黛就因为得罪星空娱乐的大少爷，被粉丝全网黑。
网络上到处都是林芙黛的黑料，甚至有人爆料，她是顾震霆孕期出轨的私生女，她的生日只比我小一个月。
当初白翎之所以会领养我，就是因为我跟她夭折的女儿是同年同月同日出生。
照此计算，顾震霆不是孕期出轨，而是早就跟林阿姨勾搭成奸，不然我跟林芙黛怎么会只差一个月。
然而，白翎却根本不相信网友的爆料，亲自出面辟谣。
「芙黛是我从小看大的干女儿，我跟她的妈妈情同亲姐妹，我跟我先生顾震霆感情甜蜜，并没有第三者，对于网络上的传言，请大家理智对待，不传谣不信谣。」
看到她的回复，我真想劈开她的脑子看看，到底是怎样的闺蜜脑，才能对显而易见的证据视若无睹。
我披着马甲，放出了手机里录下的视频。
画面中清晰拍摄到顾震霆和林阿姨谋划转移财产的全程。
内容尺度大得让网友连连惊呼。
白翎成了本年度网友最心疼的新型大冤种。
网友们顺腾摸瓜，扒出了林阿姨和顾震霆的围脖小号，惊喜地发现两人一直在暗戳戳的秀恩爱。
那些年他们背着白翎暗通款曲，就连白翎早产那天，两人还在酒店开房。
要知道那时林阿姨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
网友直呼：不得不说，有钱人玩得真花啊！
录音爆料的当天，白翎的电话号码出现在我的手机屏幕上。
锲而不舍地响了几次后，我的手指点在手机上，划向绿色的接通键。
「顾景，你怎么这么恶毒，小小年纪，心机这么重，合成视频造谣，侵犯他人隐私是犯法的，你难道不知道？」
「亏我们把你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吗？」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她宁愿相信我这个高中生能够手眼通天，剪辑篡改视频，也不愿意相信她的好闺蜜和丈夫联手背叛她。
直到此刻，我终于死心，放下助人情节，有些人不值得费心去挽救。
13
接下来的时间，我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报复林芙黛的事情就这样耽搁下来。
直到高考结束，傅世康约我庆祝他成功考上大学，我终于找到了机会。
县城咖啡馆内，傅世康穿着最新款的D家运动装，端着咖啡，一副豪门大少爷的做派。
「傅少，感谢就不必了，我想要你帮我一个忙。」
傅世康放下咖啡，手肘支在餐桌上，修长的手指捧着脸，笑得一脸得意。
「景景，你知道的，你一句话，我可以让顾家破产，再不然我把姓林的贱女人抓来，让你出气也行啊。」
「你确定只要我帮一个忙？」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眉头瞬间皱成一团。
这破玩意儿苦得要死，傅世康怎么喜欢这东西。
我放下杯子，「我确定，傅少，你只要帮我调查林芙黛过往经历就好。」
我舔掉唇边的奶油，唇角勾起一抹恶意的笑容。
「有些事，要自己亲自动手才有乐趣。」
傅世康想也不想就答应了我，找了他的朋友，帮我调查。
毕竟是我帮他补习功课，他才能考上大学，这个人情他还的心甘情愿。
一周后，傅世康在微信上发给我一份详细的名录。
上面写着十几个女孩子的名字，每一个都曾被林芙黛霸凌。
其中一个名字引起了我的注意，贺明珠，跟林芙黛的主治医生贺明凡只有一字之差。
更引起我关注的是，贺明珠是唯一一个被林芙黛霸凌后，坠楼自杀身亡的女孩。
想到林芙黛过往的表现，我的心底生出疑惑。
贺明珠真的是自杀吗？
14
时隔一年，我又回到了海城，在第一医院见到了贺明凡。
他还记得我，见到我就问：「哎，是你啊，你的贫血好了吗？」
「贺医生好记性，时隔这么久还能记得我，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贺明珠呢？」
听到我的话，贺明凡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脸色凝重的几乎要滴下水来。
「你怎么知道明珠？」
「自然是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遭遇和敌人。」
我直接亮出底牌，开门见山地说明来意。
「贺医生，你真的相信明珠是自杀身亡，你甘心让她死不瞑目，死后都不得安宁吗？」
贺明凡沉默了许久，手中的圆珠笔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我也不着急，静静地等候，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擅长等待。
贺明凡丢开圆珠笔，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中的冷意直逼我的面庞。
「你必须答应我，查出明珠死亡的真相，我才会跟你合作。」
唇角溢出一丝笑意，我直视着他的目光，郑重承诺：「我同意，我会还明珠一个公道。」
贺明凡答应了我的合作，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调查林芙黛，他帮我调查林阿姨和白翎生产记录，以及当年夭折的女儿。
贺明珠被霸凌发生在林芙黛小学五年级，那时我刚转学过来，跟林芙黛不再同一个学校。
时间间隔久远，当年的班主任老师调去了别的城市，想要找到目击证人变得异常困难。
同班的同学分隔各地，对当年的霸凌要么闭口不谈，要么根本就不清楚真实情况。
贺明珠坠楼身亡，在当时影响很大，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转学离开。
最清楚事实真相的，莫过于当初跟林芙黛一起霸凌贺明珠的那些孩子们。
我在林芙黛的围脖小号里，发现了一些线索。
林芙黛有个变态的嗜好，每次霸凌她都会录下视频，在小号上发布。
多亏了她的变态，让我找到了当年霸凌贺明珠的视频。
我反复看了几十遍，终于在背景中找到了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身影。
她，就是贺明珠死亡真相的目击证人。
我尚未查到目击证人的真实身份，围脖私信里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信息。
15
陈凝，也曾是林芙黛霸凌的受害者。
受够了被孤立，被欺负，被霸凌的生活，她放下尊严，弯下膝盖，向林芙黛投诚。
她被逼无奈做了林芙黛的狗。
林芙黛被网暴时，就是她爆出林芙黛私生女的身份。
陈凝跟在林芙黛身边十年，目睹了她所有阴暗罪恶的行径。
她的良心日夜受着谴责，没有一晚能够安然入睡。
陈凝当着我和贺明凡的面，哭得泪如雨下。
「我知道我有罪，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爸妈只有我一个孩子，我不能死，呜呜呜……」
「现在，你可以有机会弥补，陈凝，只要你说出真相，一切都来得及。」
我明白她的为难，她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伤害任何人，她的选择，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可正因为大多数人的缄默，才会纵容罪恶，让她在无形中壮大，伤害更多人。
陈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我们揭开了林芙黛身上的惊天大瓜。
「林芙黛小时候跟现在长得并不一样，她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进行微调，只是为了更接近白翎的女儿。」
「顾景对此应该很清楚吧，白翎对她无条件的偏爱，你是不是很疑惑？」
「那是因为她跟白翎夭折的女儿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惜，白翎不知道，她的女儿就是被林芙黛妈妈害死的。」
我和贺明凡被惊呆了，许久都没有任何反应。
陈凝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很久，然后，递给我一个U盘。
「说起来，我觉得你比林芙黛更像白翎，大概就是这样，她才会那么恨你。」
「这个U盘里，有林芙黛所有的罪证，包括她害死贺明珠的证据，都交给你了。」
陈凝站起身，刚要往外走，转回头朝着贺明凡鞠躬，脊背90°垂直地面。
「对不起，我没有站出来，明珠……明珠曾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对不起她……」
16
陈凝离开后，我和贺明凡同时陷入了沉默。
贺明凡从包里拿出一个黑色的U盘，推到我面前。
「你要的证据。」
「贺明凡，我们终于可以替明珠和多多报仇了……」
我握紧两个U盘，小小的U盘在我手中却重如千金。
林芙黛，你的死期到了。
我将证据打包发给了警察，实名举报林芙黛霸凌害死贺明珠，贺震霆林玉娇谋害婴儿转移财产。
警察收到证据后，迅速展开调查，很快，林芙黛一家被逮捕入狱。
白翎不敢置信，她情同姐妹的闺蜜和全心信赖的丈夫，害死了她刚刚出生的女儿，转移财产，还试图买凶谋害她。
就在白翎大受打击时，警察又告知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我竟然是她的亲生女儿。
原来，当年林玉娇和顾震霆并没有杀死她的女儿，而是将刚出生的我丢在了福利院门口。
他们故意骗白翎说我刚出生就已经夭折。
顾震霆借着缓解白翎丧女的痛苦，带她到福利院，故意让白翎领养了我。
而林玉娇则不断给白翎洗脑，让她觉得如果对我好，就对不起她的亲生女儿，故意破坏我跟白翎的感情，让她对我产生厌烦的情绪。
看着我们母女相看生厌，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
白翎膝盖一软，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我躲在警局门口，靠着蓝白相间的墙壁，无声落泪。
谁能想到，我竟然是白翎的亲生女儿。
回想过去十年，白翎对我的冷漠，挑剔和嫌弃，我真的无法放下心结，坦然接受她。
我在心里默默地对她说：「妈妈，愿你余生幸福，再见。」
17
白翎幡然悔悟，匆忙赶回老家，想要求的我的原谅。
可惜，那时我已经踏上前往北京的高铁，奔向未来美好生活。
我曾经深深嫉妒和羡慕林芙黛，也曾经期待过白翎能够像疼爱她那样爱我。
在得知我不是白翎的亲生女儿时，我哭了整整一夜，哭得眼睛都肿了。
白翎看到我肿成杏核的眼睛时，她说了什么？
对了，她无比嫌弃，看我的眼神仿佛我是什么脏东西。
她说：「人丑多作怪，长成你这样，还不知道打理自己，难怪别人都不喜欢你。」
是啊，她从来都不喜欢我。
我曾以为是我不够好，不够努力，没能做到她心目中令她骄傲的女儿。
所以我加倍努力，拼命学习。
可即使我考上全市第一，她看向我的眼神，仍是那样冷漠。
如今，我已经知道真相，始作俑者是林玉娇。
我很清楚，她不是故意冷漠，也不是不关心我，她只是愧疚。
可，时过境迁，如今的我，已经不需要妈妈了。
四个小时后我抵达北京，不同于南方的湿润阴雨，北方独有的秋高气爽，让我心旷神怡。
清北作为全国首屈一指的大学，汇聚了来自五湖四海的优秀学子。
校园的氛围格外包容，连我这样的孤儿，都能在清北过得如鱼得水。
报道后，我第一时间给外婆打了电话，向她报平安。
从外婆口中，我得知白翎发疯一般四处寻找我，外婆答应我没有告诉她我的下落。
「囡囡，外婆知道你心里难过，无论怎么样，你都是外婆的乖孙，外婆等着你回家。」
18
大学生活过得飞快，四年的时间转瞬即逝。
我进入清北的第二年，白翎还是找到了我的踪迹。
她想尽办法修复母女关系。
堂堂影后，放弃日薪百万的演艺生涯，窝在清北旁狭小的一居室，只为了每天给我送饭。
两年来，风雨无阻，准时为我送上爱心早餐。
我却一次都没有吃过。
有些伤害，并不是过去了，就可以遗忘的。
我跟白翎最好的结局，就是再也不见。
可白翎并不这么认为。
她加倍的对我好，豪掷千万在北京最繁华的国贸给我买下了一套房产。
怕我出去兼职遇到危险，四处介绍朋友请我去做家教。
这一切我都清楚，并且断然拒绝。
俗话说的好，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那个期待着母爱的顾景，早已死在十岁那年的冰天雪地中。
在我过去的十八年，人生中唯一的温暖就是外婆。
是外婆养育了年幼的我，不辞辛苦日夜照顾我。
江南冬天的阴冷中，外婆会灌满热水袋，提前放在我的被窝里。
下雨天，别的孩子有父母来接，会在学校门口瞪着我的，只有我的外婆。
「我们囡囡是是世界上最乖的孩子，别人有的，我们囡囡也要有。」
每一次，在我劝外婆不要来接我时，外婆总会这样说。
是外婆温暖了我的童年，抚慰我被父母抛弃的孤寂。
可这么好的外婆，却在我毕业那天永远离开了我。
在外婆的墓碑前，我和白翎相对而立。
看着墓碑上外婆笑容灿烂的照片，仿佛看到外婆对我说：「囡囡，都过去了，算了吧。」
我哭着笑了。
「我原谅你了，可是我不会认你。」
白翎哭得梨花带雨，红肿的双眼跟我当年一样，肿的像杏核一般。
「小景……」
「那些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怪你，我和你就做个陌生人，各自安好吧。」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
留下白翎一个人，伏在地上痛苦地哀嚎。
19
回到北京后，我提交了出国申请。
在我离开祖国的那天，白翎宣布因病息影。
坐在飞机上，穿过厚重的云层，我俯瞰地上蚂蚁般微小的行人，过去的种种恍如隔世。
四年后，在我结婚的那天，我收到了一份来自祖国的特殊礼物——
白翎的遗嘱。
她得了癌症，半年前不治病故，她将所有的资产都留给了我。
时隔七年，我再次踏上海城的土地。
回忆过往，我曾以为遗忘的那些事，竟然在记忆中格外清晰。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翎的时候，看着眼前明艳美丽的女人，如同故事里的仙女。
那时，我内心激动雀跃，想要扑进她的怀抱，看看是不是跟外婆说的那样温暖。
垂下头，我看着身上泛白的旧衣服，脚上被泥水打湿的运动鞋，局促地后退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我配不上那么美好的妈妈。
泪水模糊中，我看到妈妈伸出手，慈爱地看着我：
「小景，还愣着干什么，快到妈妈怀里来。」
「妈妈。」
十二年后，我终于喊出了那句久违的「妈妈」。
回答我的，只有轻柔的风，还有墓碑上笑容明媚的妈妈。
我将资产全部变卖，然后捐给了福利院，希望能够帮助更多的孩子，让他们的人生得到更好的对待。
再次踏上飞机前，我转身看了一眼。
这一次，我看到妈妈和外婆亲密地靠在一起，慈爱地朝着我挥手告别。
飞机落地，我走出机场，看着面前的爱人，终于释怀。
三十岁的顾景，拥有爱她的那个人，还有属于她的那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