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工地上的照明灯,李辛夷走上去仔细观察。
经理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埋怨道:
“我们本来就赶的要命,真是的,现在上面又让我们停工,那种石头算什么文化财产?”
李辛夷反驳道: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祭神石,也被称为瓒(zan)
现在城里已经很少见,特别是在香港。
瓒分为玉石、晶石、泰石三种,而这些石头是泰石,从山上挑下来的。
在旧时代,社会底层的老百姓普遍居住在茅草屋里。”
委员紧张的问道:
“具体是哪个时代?”
李辛夷想了想,回答道:
“应该是明朝时期,距离现在最少有400年的历史。”
经理在一旁不屑的说道:
“我还以为是什么珍贵的文物,说白了不就是400年前的石头,就因为历史久远的石头,我们就要中断施工吗?”
“不用,我只需要拍下照片,你们就可以全部夷平。
这些瓒很粗糙,祭坛也是随意堆栈的,除了包含一些特殊的意义,它没能作为文化财产的价值。”
委员伸出大拇指,表示对李辛夷的专业性非常认可。
经理当即吩咐工人,今晚通宵开工,把停工拖延的工时给补回来。
“但在那之前,最好办个祭拜仪式。”
“祭拜仪式?哈哈,没那个必要,一堆破石头而已。李辛夷教授,如果没其它问题,你该离开了,工人马上就要开工了。”
李辛夷临走之际,指着工地的一处说:
“那里的土地发黑,有浓浓的恶臭,曾经应该是茅厕和埋尸地,埋葬感染瘟疫而死的人。
在古代茅厕是污秽之地,常有瘟神借住,而人们又不得不去上茅厕,于是他们从高山之巅挑下石块,在茅厕前搭建简单的祭坛,请灶神来家里护佑。
掌管灶神的灶王爷个性善良,而瘟神则相反,他个性极为暴戾,以散播病毒为乐。
古代的人们,医疗水平落后,防范手段简单,一旦发生瘟疫,整个村子或整个部落都会死绝。当时的人们很难理解这是瘟疫造成的,以为是妖魔鬼怪邪气来侵。
出于对鬼神的恐惧,古人们发明了各种抵御凶邪的方法,并雕琢成器物,希望借文字和仪式之力,辟邪祛恶。”
经理笑了,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难道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要我们举办祭拜仪式吗?”
“就算不想祭拜,至少要保持虔敬的心,毕竟那些神,是从几万年前就存在的,又在这里守护了几百年。”
李辛夷拍了拍经理的肩膀,给他一个寓意深长的眼神。
“喂,你什么意思?难道不进行祭拜仪式就不能盖大楼吗?喂,你说清楚啊!喂……”
李辛夷不再理会他,径直离去。
其实他见经理的第一面,就已经看出他被怨气缠身,只有做出某些伤害他人之事的人,才会有这样的表现。
李辛夷让他祭拜神明真正的意义,是让他对神明怀有敬畏之心同时,也会更加珍惜生命,更加尊重他人。
如果一个人对神明毫无尊敬,那么他也会对生命缺少敬畏,他行事就会无所顾忌。
“上车,我们好好谈一谈!”
李辛夷走过白愿知身旁时,让她跟着一起上车。
白愿知犹豫了一会,心想:
这个男人到底是谁?他跟去世的爸爸有什么关系?我必须要问清楚!
“好,就来谈吧!你真是民俗学系的教授吗?”
“对。”
白愿知指着工地,笑着说:
“民俗学系的教授,都在做这种事情?”
李辛夷自然知道她在笑什么,没办法,在现代人眼里,他的行为就跟神棍无异。
“我们会做这种事,也会授课和调查,挖掘古人的生活和习俗。”
白愿知好奇的问道:
“你是我爸的好友?”
“不,并不是!”
白愿知听到李辛夷果断的回答,心中甚是惊讶。
“那你为什么会去我爸的葬礼上祭拜?又为什么对我了如指掌?”
李辛夷神色凝重,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发现白愿知身上的黑影好像比前几日更凝实。
“这么快它就有了变化?”
白愿知很疑惑,看了一下身旁,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
“什么?什么变化?你是在说我吗?”
“你怨恨之人将会死去!”
“你说什么?”
白愿知觉得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神经病,欲要下车离去。
“周遭那些令你讨厌,或希望就此消失的人会死。
据说因为怨念停留在人间的鬼,它们通过满足人的欲望来壮大自己。”
听李辛夷说出这些话,白愿知打开了车门,并未下车。
“大哥,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鬼……它寄生在你身上。”
白愿知欲哭无泪,她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出这种离谱的鬼话。
“鬼?你说鬼寄生在我身上?这是今年我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李辛夷神色凝重,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他又严肃的重复一遍:
“鬼,它寄生在你身体里,靠吸食你的欲望而生。”
白愿知当然不信,她甚至怀疑这是一种新型的骗局。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但,我没有骗你。”
“我相信你又能怎么样?要我办场法事驱邪吗?我现在想要活下去就已经很困难了,你去找别人吧!”
白愿知不再理会李辛夷,下了车,骑上单车就要离开,但她又回过头。
“你如果还是说这种事情,以后请不要再联系我了,除非你点外卖或者需要代驾。”
李辛夷这时想到一个点子,他对白愿知说道:
“喂,那我就请你代驾吧,开到哪里都行!”
一听到有钱赚,白愿知停下了脚步,问道:
“我要是开得很远呢?”
李辛夷笑着从驾驶位上走下来,把钥匙递给白愿知,笑着说:
“你开得越远越好,湾仔和离岛你觉得哪边比较好?亦或者开到内陆也行。”
白愿知呆住了,眼前的男人行事作风让她无法理解。
但她现在很缺钱,代驾是根据路程来计算劳务费,对她而言,当然把车开的越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