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双呆呆的点了点头，不仅是程二狗，别的沈家伙计也同他一样，在搬运着碳块，随后将它们敲成小块，堆成了一座小丘。
“这是要干什么？”
他没搞懂情况，询问着程二狗。
这些东西沈伯伦从来都没告诉过他，但沈双也差不多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碳就是用来烧的，但看这规模，要是真点起来，那场景可是真的壮观了。
“断魂路。”
那是什么？
沈双还是没搞明白，自从他成年以后，总是听到一些自己无法理解的词汇，而这些东西又与他这个捞尸人息息相关，几乎是常识性的东西，一直要自己摸索，倒也是蛮困难的。
他正想询问程二狗，但对方现在已经去给别人打下手了。
沈双无奈叹了口气，也去帮伙计们敲碳。
从下午一直敲到夕阳西下，伙计们一个个都忙的没空抬头，因此也没感受到沈双，直到最后一块碳被敲到合格的大小，大家起身互相庆贺的时候，这才看到了沈双也在他们的人群中。
“小二爷？你什么时候来这边的？”
面对着大家的询问，他笑道：
“想看看自己今年长了多少力气，看来还是有些进步的。”
大家听罢，个个都轻松地笑出声来，沈双可是他们这群伙计公认的没有架子的小爷了，连这种脏乱的活都跟他们一起干，好感又增添了不少。
随后沈双又跟他们一起去了澡堂，一个小少爷就跟一群粗犷的伙计一起洗澡，也别有一番风味。
出来后换上了新衣，天也彻底黑了下来，一大家子人聚集在了主厅，跟往年一样吃过年夜饭之后，未成年的族员便是要乖乖回到屋子里，不允许出来看外面的祭祀。
往年这个时候沈双也是该回去的，但今年不同，成年的他将会点燃碳堆的第一把火。
今年的年夜饭十分丰盛，以至于沈双手上都拿上了火把，依旧无法忘却那可口的饭菜。
“祭祀开始！”
在寒风中站了一炷香的时间，沈双才总算听到了开始的指示，这声音他好像在哪里听过，借着余光看过去之后，才发现奶奶居然又变成了那副年轻模样，沈风铃侍奉在她的身边，宛如两位自天上下凡的仙子。
话音刚落，沈双便按照沈伯伦说的那样，将火把扔到那堆在一起的碳块上，接下来便是沈家的其他族员，一人一把火，随着时间的流逝，炭火被全部点燃，高高窜起的火苗如同要连天都一起吞噬一般，格外壮观。
寒冬腊月所积攒的寒气在这一刻全部被驱赶，只剩下了让人十分想沉浸其中的暖意。
随后，在熊熊烈火下，沈家人挨个朝着河神神像磕头，起身后，便从奶奶的手中接过几张写满了字的符，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沈双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当他接过了几张符咒后一看，这才明白了。
赵止晨，赵力，杨桃……
上面所写着的字，正是沈双这一年来所打过交道的死人的姓名。
“爹，这是？”
他走到沈伯伦的身边，疑惑地询问道。
沈伯伦看着眼前升腾着的篝火，给沈双普及道：
“看到眼前的篝火了吗，这叫断魂路，新的一年，有辞旧迎新的说法，我们将过去的一年里所打捞的水打棒的姓名写在符上，烧掉以后，以后的日子就与它们彻底没关系了。”
原来如此。
沈双看着眼前的沈家人一张一张将符咒扔进篝火中，他也随即上前一步，跟大家一同扔着。
只见泛黄的纸张进入火中的一刹那，便会被强大的气流席卷而上，过程中，它也渐渐被燃烧着，直到达到最顶点时，才完全被燃烧殆尽，只留下了些许纷飞的黑色灰烬。
再见了，已故人们。
沈双的心里这般想着，也衷心地祝福着，希望赵止晨下辈子可以生到一个好人家，希望赵力下辈子可以成为一个好人……
很快，大家的符咒已经全扔进了篝火中，接下来便是身为仙婆的奶奶来念诵祷文。
然而，变故却总是发生在最宁静的时刻，眼看着眼前的火焰逐渐稳定下来，到了熄灭的时候，火光却突然升腾扩张，一道热浪袭来，直接让沈双练练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人也或多或少受到了波及，纷纷后退。
那红色的火光转瞬间变成了蓝色，周围温度骤减，直接回到了那寒冬腊月的极端气温，只见从那幽蓝的火堆中，竟爬出了一个怨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