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赵力的反常举动，前来抓他的伙计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对方目光炯炯，穿过人群直接落在沈双的身上，当他说出那句话后，从身上透露出了一股熟悉的感觉，那纯真的眼神实在让人无法无视。
眼前此人不是赵力，是赵止晨！
方才在赵力跑出院子的一瞬间，就被赵止晨附身了，而现在，正是他要拖着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为自己，为母亲报仇的时刻。
“愣着干嘛，上去抓他啊！”
看到对方的异样，沈伯明倒是没感到有什么异样，只想着赶紧将人抓到，然后再考虑怎么处理。
话一出口，伙计们终于反应了过来，一个个举着明晃晃的火把，朝着周围四散开来，赵力背朝黄河，已经无处可去了。
见状，沈双连忙松开了沈伯伦，几个踉跄上前，喊着：
“快住手，他不是赵力！”
但一切都晚了，随着沈伯明的一声令下，沈家人早已朝赵力那边扑了过去，呈围堵之势，不留给对方一点逃跑的余地。
而此刻被赵止晨附身的赵力也只是朝沈双释怀一笑，像一个孩子一样抬起手，朝沈双做了一个再见的手势，随后整个人朝着身后倒去，他的身后是一处较高的小坡，而下方则是被冻得严严实实的黄河。
当沈家伙计扑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赵力的身子直直砸在了冰封的河面上，随着一声清脆的冰裂声，整个人都摔到了河底，现在的温度，沈双的手装在兜里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凉意，更别说掉进冰窟窿里的赵力了。
“止晨……”
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一幕发生的沈双，除了流下两行清泪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现场一片嘈杂，根本没有人在乎他，除了沈伯伦之外的人，全都围在那小坡边，叽叽喳喳地讨论这可如何是好。
沈双坐在地上，自责着自己的无能，一只手却突然放在了他的头上。
“谢谢你。”
一阵女声传来，声音中包容着的，是沁人心脾的温柔。
沈双的眼泪顿时停住，他抬头一看，是赵止晨的母亲，但，她正在满满消散，眼中满是笑意，以及对沈双的感谢：
“看来，止晨那孩子在你的帮助下，为我们报仇了。”
听罢，沈双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道：
“是啊，他做到了。”
赵止晨的母亲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最终在沉默中，她整个人也化为了虚无，散落在了这寒冷的冬夜里，只留下掌心的温度，依旧停留在沈双的头顶上，似乎从未离去一样。
这也是沈双，第一次感受到母爱的感觉。
次日，沈伯伦带着他再次来到这个地方，这次带着江漂子，且全副武装。
赵力死的很惨，他的头在砸破冰面的时候就已经血流如注，上半身刚刚浸透到黄河中时，冰面有因为低温导致凝结，他的下半身在露在外面，而上半身却被冰冻成了轱辘。
沈双拿手镐，在这寒冬腊月刨了半个小时才终于刨出了这具水打棒。
把他用渡灵布盖上的一瞬间，沈双才意识到了有些不对劲，他哈着热气，询问着善后的沈伯伦：
“爹，这赵力怎么连怨魄子都没有？”
亲点完器具，沈伯伦正准备拿出旱烟来两口，沈双这么一问将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了过去：
“昨日晚上，已经被赵止晨一起拖走了。”
也算是，恶有恶报吧。
说起赵止晨，那张稚嫩的脸庞又浮现在了沈双的眼前，那日与他玩耍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如何稳定住他的情绪，根本就没有全身心的在玩，当时也没意识到那已经是最后一次见到这个孩子了。
现在，他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恨意油然而生：
“这种人，也要为他渡灵么？”
沈双以厌恶的眼光看向那被渡灵布裹住的赵力，这种十恶不赦的人，不应该被区别对待么？
话一出口，从沈伯伦那边传来了一声叹气，他透过缭绕的烟气看着沈双，缓缓开口道：
“孩子，我们捞尸人在作业时，是不能带着任何感情的，他做了什么坏事，自有阎王爷定夺，我们服务与河神，就应该遵循河神的意志。”
河神就可以善恶不分吗？
沈双脑海中浮现出这句话的时候差点脱口而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捞尸人传承了两千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他不可能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提出质疑吧……
想到这里，沈双便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