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气宇轩昂地朝着城外徐徐进发,刚刚踏出城门,行至那座古色古香的送别亭时,他们便惊讶地发现一辆华丽的马车静静地停靠在那里。
车旁,一名衣着华贵的女子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石凳上休憩着,而她身旁的侍女则恭敬地侍立一旁。
见到陆蘩等人的到来,那名女子微微一笑,起身向着陆蘩的马车走来,并热情地邀请她下车一同品尝香茗。
陆蘩轻轻掀开精致的车窗帘子,目光好奇地朝着亭子的方向望去。
当看清来人竟是霍欣时,她的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讶异。
对于这位郡主,陆蘩其实知之甚少。
尽管她们都身处繁华喧闹的京城之中,但彼此间见面和往来的机会却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极为陌生。
然而,此时此刻面对对方诚挚的邀请,陆蘩深知自己无法拒绝这番好意。
于是,陆蘩轻盈地下了马车,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向亭子。
只见霍欣面带微笑,亲切地伸出手示意陆蘩落座。
陆蘩微微颔首致谢后,从容不迫地坐了下来。
紧接着,霍欣亲手将一杯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茶水递到了陆蘩面前。陆蘩赶忙双手接过茶杯,轻声说道:
“多谢郡主。”
随后,她轻抿一口杯中的香茶,只觉一股清新醇厚的味道瞬间弥漫于唇齿之间。
放下茶杯,陆蘩率先开口问道:
“郡主此去可是有什么要事?
不知您这是要前往何方呢?”
听到这话,霍欣嘴角微扬,反问道:
“难道就不能是本郡主特意前来为你送行吗?”
陆蘩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顿,脸上随即绽放出一抹明媚动人的笑容,应道:
“能得郡主亲自相送,实乃下官莫大的荣幸!”
此时,霍欣也举起手中的茶杯,对着陆蘩朗声道:
“听闻你此次高中状元,如今又即将外放为官,如此喜事连连,本郡主尚未来得及向你道贺。
今日就在这里,让我们以茶代酒,祝愿你今后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话音未落,陆蘩亦连忙举起茶杯,满怀感激地道谢:
“多谢郡主吉言!”
两人相对而坐,静静地喝着茶。时间仿佛凝固一般,只有那袅袅升起的热气在空中舞动。
终于,她们几乎同时放下手中的茶杯,清脆的声响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陆蘩缓缓站起身来,微微躬身施礼,轻声说道:
“郡主,若无其他要事,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身姿轻盈地站直身子,目光平静地望向对面的霍欣。
霍欣见状,也连忙起身,脸上露出关切之色,回应道:
“边关如今的局势可谓是错综复杂、变幻莫测,陆姑娘此去前路茫茫,还望多加小心。”
陆蘩轻轻点了点头,表示谢意,转过身去,迈着优雅的步伐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瞬间,心中却不禁暗自琢磨起霍欣此番出现在这里的真正用意。
霍欣则一直注视着陆蘩渐行渐远的背影,直至那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
她喃喃自语般地开口说道:
“陆姑娘,我会一直在京城等着你归来,只盼你莫要让我等待太久……”声音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陆蘩听到身后传来的话语,但她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依旧坚定地朝着前方走去。
不一会儿,她与随行之人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道路的转角处。
直到陆蘩一行人的身影完全看不见之后,霍欣这才收回目光,准备转身离开。
这时,她身旁的随从忍不住问道:
“郡主,咱们不是说好要去安国寺吗?
怎么这就要走啦?”
霍欣轻皱眉头,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回答道:
“我方才突然记起来,我给母妃抄写的那部佛经忘记带来了。
咱们还是先回府取了佛经,明日再去安国寺。”
说完,她带着随从匆匆踏上归程,留下一地被风吹落的树叶,在风中翻滚着,仿佛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
随从不禁愣在了原地,心中暗自思忖着郡主亲手抄写的佛经,今儿个早上明明是自己帮忙收拾并携带的呀,怎会有所遗漏?
这其中莫非有什么蹊跷不成?
忽地,随从脑海里闪过一个画面——霍欣曾说过口渴,要在此处煮茶、品茶,再加上后来又看到了陆蘩的身影。
如此一来,随从瞬间恍然大悟,原来霍欣此番举动,无非就是想借此机会与陆蘩见上一面罢了。
尽管已经洞悉了霍欣的真实意图,但作为她忠心耿耿的仆人,随从深知有些事情还是佯装不知为妙。
于是,她赶忙应道:
“是,郡主放心,明儿个奴婢定然不会再将您抄写的佛经遗忘了。”
听到随从的回答后,霍欣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随即便移开目光,转而望向车窗外那熙攘的街道。
而此刻,陆蘩恰好就在车窗外不远处站着。
只见红枣正小心翼翼地给陆蘩斟满一杯香茗,并轻声问道:
“姑娘,不知这欣荣郡主见您究竟所为何事啊?”
陆蘩缓缓收回视线,伸手接过那精致的茶盏,轻抿一口热茶后,眉头微微皱起,似是也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毕竟,在这历代王朝之中,向来都是由男子掌控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佑安公主若真想登上皇位,恐怕绝非易事。
更何况,那武王表面上看起来对权力漠不关心,然而背地里究竟作何打算,又有谁能真正知晓?
再者说了,能够在残酷激烈的皇权争斗中成为唯一幸存下来的皇子,其心思手段又岂是常人所能轻易揣测的?
陆蘩心中暗自思忖着,万万不可轻视眼前这一家子人!
此时此刻,于佑安公主和欣荣郡主而言,自己恐怕就是一件有待估量价值、待价而沽的物品罢了。
若这件“物品”能够充分展现出自身的价值,并对她们大有用处,或许才能勉强进入她们的法眼。
陆蘩深知,自己所渴望的绝非仅仅是被他人看重这么简单,更非依靠她们赐予所谓的权势。
毕竟,旁人给予之物,说收回便能轻而易举地收回;
唯有通过自身不懈努力争取得来的东西,才不会那般容易被他人肆意掠夺而去。
陆蘩面色凝重,缓声道:
“此事暂且无需理会,当务之急乃是在这一路行程之中,密切留意观察沿途百姓们的日常生活状况。
要知道,咱们一直以来都久居南方,对于北方百姓的真实生活可谓知之甚少。
我们必须想方设法去深入了解他们的生活,并且逐步适应这种差异。”
一旁的红枣赶忙点头应是,随即又开口询问陆蘩:
“姑娘,那么咱们在沿途中是否需要购置些许种子或者农具之类的?”
陆蘩略作思索后回答道:
“倒是不必急于购买这些,不过,可以多搜集一些有关农业方面的书籍拿来翻阅查看一番。
如此一来,也能增长不少见识。”
由于时间充裕,陆蘩带领着一行人每日白天行路,夜晚则找地方住宿休息,一路上不急不缓地赶着路。
就这样平平安安地,他们终于在五月十日这一天进入了北陵县的地界。此时距离县城仅有半日的路程了。
陆蘩体贴地吩咐红枣和其他人留在驿站里好好歇息,并告诉她们五月十五日那天在县城的衙门大门口等待自己归来。
安排好这些后,她只带上一名护卫,穿着便服先行一步前往县城。
这名护卫名叫魏虎,因为身材高大威猛,为人豪爽仗义,所以大家都亲切地称呼他为“大虎”。
陆蘩也入乡随俗,跟着众人这般唤他。
二人乔装成做买卖的行商旅客,各自骑着一匹马,缓缓地朝着北陵城行进。当他们逐渐靠近这座城池时,眼前所见之景令人心生感慨。
只见北陵城内的房屋楼阁大多低矮而陈旧,显得破败不堪;街道上冷冷清清,做生意的小贩寥寥无几;
来来往往的行人当中,十人之中竟然只有一人所穿的衣物没有补丁,其余人的衣裳皆是缝补多次、颜色灰暗。
如此景象,充分显示出这个小县城的贫困与落后。
陆蘩和魏虎这两个身着整洁、骑着骏马的陌生人的到来,自然吸引了众多当地人好奇的目光,成为了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的焦点人物。
陆蘩所获取到的信息表明北陵城规模较小且经济贫困,因此对于此地百姓生活艰难困苦之事,她并未感到太过讶异。
当真正深入这座县城时,眼前所见却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整个县城竟然比之双全镇还要来得狭小,全然不具备一座县城应有的规模和气象。
陆蘩不禁心生疑惑孙大儒是否知晓此地的真实状况?
倘若他已然明了,那又为何偏要派遣自己来到此处?
凭借着对孙大儒为人处世的深刻了解,陆蘩坚信他绝不会如此轻易地将自己“发配边疆”般流放到这样一个地方。
难道说是另有他人存心刁难?
这些人看不起她这位能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的女子,不仅想方设法迫使她离开翰林院,使其永远远离权力核心地带,更是妄图令她在此地毫无崭露头角之日,甚至期望她因无法忍受艰苦环境而主动辞去官职?!
一想到此,陆蘩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屈之意。
她暗自发誓,无论如何都决不会轻言放弃!
尽管这座县城确实面积不大,但陆蘩深信自己的才华并不会因此被埋没。
她定要让那些轻视女性为官之人亲眼目睹她陆蘩的非凡能力与卓越成就!
陆蘩将北陵县的情况详细打探一番,也骑马去北陵县城所属的十个村子悄摸走了一趟,算是将北陵县做了一次上任前调查。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之上,分布着十个村庄。然而,由于连年不断的战火纷争,使得这里的人口一直未能得到显著增长。
其中八个村子里的百姓,但凡能够搬迁至远离边关之地的,皆已纷纷离去。而那些留下来的人们,则大多是因为各种原因无法轻易离开。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特殊的村子存在。其一乃是由流放犯人所组成,他们被迫在此地定居;另一个则是由军户构成的村落。
尽管现状如此令人堪忧,但值得庆幸的是,这片地域土地异常辽阔,可用于耕种的良田众多。
若是能够充分利用好这些肥沃的土地资源,那么百姓们的生活便有望得到改善。
更为重要的是,如今两国之间即将展开和谈。这无疑给当地带来了新的希望与机遇。
只要有人能够妥善管理并经营好这块土地,根本无需担忧无人前来此地扎根落户。
假以时日,北陵县必将不再仅仅只是一个看似规模如同小镇般大小的县城。
陆蘩的心中已然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并由此获得了强大的前进动力。
就在五月十五日这一天,她与魏虎一同前往县衙门口,与红枣等众人顺利会合。
那动静虽说不上惊天动地,但也绝对不小不大。
令人感到诧异的是堂堂衙门口竟然连个守门之人的影子都看不到,更别提有人会主动从衙门里面走出来迎接他们了。
此时辰时已经快要过去了,按常理来说,衙门中的人早就应该到了当值的时间,可眼前却是空荡荡的一片,别说人影了,就连只猫都没瞧见。
陆蘩见状,毫不犹豫地直接吩咐身旁的红枣前去敲门。
只见红枣走到门前,抬起手轻轻地敲了几下。
谁知不知道是因为她用力过猛,还是这扇大门实在太过老旧、年久失修,就在她刚刚敲完之后,伴随着“吱呀”一声响,那大门居然缓缓地裂开了一道口子。
红枣心中一惊,下意识地伸出手轻轻一推,没想到那门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推开了。
门一打开,衙门内的景象瞬间让红枣惊得目瞪口呆!
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然后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一般地朝着陆蘩跑去。
跑到陆蘩面前后,红枣喘着粗气说道:
“姑娘,咱们……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啦?”边说着,她还不放心地转过头去,再次抬头仔细确认了一下那块高悬在门上的匾额。
没错啊,匾额上清清楚楚地写着“衙门”两个大字,确实没有走错地方!
可是眼前这衙门里空无一人的景象又是怎么回事呢?
红枣满心疑惑地望着衙门里的一切,嘴巴张得大大的,半天合不拢。
陆蘩则显得镇定许多,她安抚似地拍了拍红枣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惊慌,然后两人一同迈步走进了衙门,魏虎紧随其后。
边走,红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这衙门里难道真的没有人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四下里杂草肆意生长着,杂乱无章地遍布每一个角落,看上去根本不像是有人类居住或活动的地方。
陆蘩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目光缓缓扫过大堂。
随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朝着里面走去。
跟在一旁的魏虎见状,连忙开口说道:
“姑娘,属下去里头查看一番,您和红枣姑娘就在此处稍作等候吧。”
陆蘩轻轻颔首,表示应允。
红枣紧紧跟随着陆蘩一同走进了大堂。这座大堂原本应当是百姓们前来申诉冤情、县令升堂断案之所。
然而此刻眼前所见的一切却都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尘,仿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涉足此地了。
红枣赶忙取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细心地为陆蘩擦拭那张象征着权力与威严的太师椅。她不仅仔细地将灰尘抹去,还特意试探了一下椅子是否稳固完好,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方才恭请陆蘩入座。
陆蘩端庄地坐在那把属于父母官升堂时所坐的太师椅上。就在那一刹那,红枣突然感觉到自家姑娘变得与众不同起来。
她满心好奇地问道:
“姑娘,从今往后,奴婢究竟该称呼您为姑娘还是称您为大人?”
陆蘩道:
“这个随你!”
红枣想了想,她决定陆蘩办公的时候她喊大人,私下喊姑娘。
主仆二人等了好一会,听到大堂外传来魏虎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求饶的声音。
不一会儿,魏虎抓着一个中年男人走进大堂:
“姑娘,这男人说他是这里代管理北陵县的,他是这里的主簿,还有三个人不知去哪里了。”
陆蘩示意魏虎将人松开,她打量着中年男人,瘦瘦单单的,穿着棉布长衫,松松垮垮的,不是合身的,且仔细瞧是有补丁的,不过有一个擅长针线的人为他补好,没有让人能看出来。
这应该是他唯一体面衣服。
陆蘩示意红枣将她的任职文书展示给主簿后,她跟主簿道:
“跟我说说这北陵县吧!”
“大人,卑职姓高,名杨杰,是北陵县的主簿。”
高杨杰说这话时目光一直在注视着陆蘩,见她没有任何神色变化,他继续道:
“这里已经三年没有主事的官员来这里管理,卑职以为还要等朝廷派人来,现在大人您来,卑职现在就将北陵县的公务转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