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俩互视一眼，陆蘩冲秋娘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应话。
秋娘垂眸看了看油锅，选择沉默。
门外陆六婶久等不到开门，看了好几眼冒烟的灶房方向，轻哼一声，扭身离去。
陆蘩恐陆六婶打回马枪来打她家油的主意，一直等秋娘熬好油，将油用罐子装好搬到房里放好，她才出门采摘野菜。
再回家的时候她就听到孩子哭闹要吃油梭子，陆六婶哄孩子还不忘道德绑架她母亲，让她拿油梭子出来。
家里油梭子就一个饭碗那么点，秋娘想要留给陆蘩吃，不管陆六婶怎么说，她都不松口。
陆蘩走进家门，假装惊讶道：
“六婶你在啊，六叔给刘寡妇挑水，帮助弱小是好事，只是你不去看着，万一闹出什么嫌话来就不好了。”
“什么？！”陆六婶气炸了，“这个死鬼自家的水不担，去给别人干活，蘩丫头你帮我看一下孩子，我去去就回来。”
不给陆蘩拒绝机会，陆六婶掉头就走。
陆六婶的小儿子陆小宝见状，满地打滚哭闹，小嘴叭叭吵着要吃油梭子，不然就是陆蘩揍他。
陆蘩关上院门，拿起昨晚顶门的木棍，一步步朝陆小宝：
“陆小宝啊陆小宝，你就尽管喊，我会坐实你说的，绝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被你们姐弟威胁。”
秋娘上前拦陆蘩：
“闺女别。”
“娘我揍人有数，谁都找不出错来。”陆蘩打断秋娘的话，绕过她就拎着木棍来到陆小宝面前。
陆小宝见陆蘩举起木棍就打他，哪还敢躺在地上撒泼，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跑去。
六岁的小男孩长得胖滚滚的，哪里跑得过比他大好几岁的陆蘩。
陆蘩揪住他的后衣领，用木棍揍了他一下，“以后还敢在我家嚎啕大哭吗？”
陆小宝疼得哇哇大叫，却在陆蘩狼崽子似的目光下打嗝禁音，一个劲摇着小脑袋。
陆蘩又道：
“以后记得远离我家，别打我家吃的主意，要去你得让你姐带你去找陆荇，记住没？”
陆小宝眼见陆蘩举起木棍要落在他身上，他麻溜点头。
陆蘩问：
“现在知道自己要去干嘛了吗？”
“回，嗝，回…家。”陆小宝猜测着说完，现在他很想回家告状。
陆蘩轻嗯一声，扔掉木棍，亲自打开院门，请陆小宝离开。
陆小宝像是被狗撵似的，一溜烟哭着跑远。
秋娘见陆蘩合上门，朝她这边走来，担心道：
“闺女，你揍人真没有痕迹？”
陆蘩一边帮秋娘搭把手送茅草上屋顶，一边道：
“我保证没有，只不过六婶要是想要做筏子的话，那就是有的。
不过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大家也只会认为是两个孩子的小打小闹罢了。”
秋娘想想也是，暂且放下这事，继续忙着手头上修补屋顶的要紧活。
连续忙五日，娘俩累惨了，这个破破烂烂的家才被缝缝补补好。
期间，陆六婶来是来过，不过没有找麻烦，而是找借口借油盐，每次都被陆蘩给婉拒掉。
这日，陆六婶带着陆小宝又来了。
双方都像是健忘人，都忘掉了这几日的事情似的。
陆六婶见老宅里里外外都修补好，看向做针线活的秋娘道：
“嫂子，你这不弄个乔迁宴喜庆热闹一番？”
秋娘一边穿针引线，一边道：
“蘩儿大伯也不知病好没，我这边办事就弄得幸灾乐祸似的，我同蘩儿商量着还是别了，该安静点过日子才是。”
“按理说你不办是正理，只是蘩儿大伯的病还不是他自己招来的。
黄大夫没有给看好，还越看越严重，
村里人除了贪图便宜或是不怕死的还找黄大夫看病，其余人都不敢再找黄大夫看病。
不过前儿我又听人说在镇上找大夫看诊也没有用，现在村里人都在犹豫迟疑还能不能找黄大夫看诊。
今儿我来的时候婶子和嫂子两人抬着昏迷的大堂哥去乘坐牛车哩！
很多人都说大堂哥快不行了，棺材板都买回来了，也不知他能不能熬过来。”
陆六婶东拉西扯地跟秋娘唠着。
陆蘩蹲在秋娘的不远处地上，一边用树枝写字，一边听陆六婶说大房的消息。
陆小宝想要仗着他母亲在捣陆蘩的乱，却被陆蘩的厉眸给吓退了，只能在一旁伺机而动。
陆蘩张嘴想说说治病花钱的事，母女连心，秋娘默契道：
“这个看病得花不少钱吧？
我这几日在家翻修家里，一直没得空去大房看看孩子她大伯的身体状况，
六弟妹，你可有听说大房卖田地或是闺女？”
陆六婶想着陆家大房这些日子的举动，心底不由得猜疑大房是多富有的存在：
“陆荇这些天我都没有见到，不过我没有见到花婆子来买人，
至于大房卖田地这事我更没有听说了，
这事可是瞒不住的，
咱们乡下人最看重田地的，它可是咱们的衣食父母哩！
嫂子你同他们生活多年，你真就只得这么一点点家当，一文钱都没有？
瞧瞧现在他们毫不吝啬给大堂哥看病，流水似的银子花出去，我听说什么百来年人参灵芝之类的上好药都一概用在大堂哥身上，我的老天爷啊，这得花多有钱？”
财不外露，娘俩不交代彼此都深知这个道理。
陆蘩只同陆六婶说事，银子压根就不说。
秋娘知道陆六婶的为人，只想远着相处，哪里会告诉她家里是否有银子。
就像家里有点油梭子都差点保不住，
还有油盐陆六婶都想要打主意谋取点，
这要是知道她身上有银子还不知用什么法子借用去。
娘俩防着陆六婶，也防着她对外说，使得她们孤儿孤母的家里不安宁。
因此，现在陆六婶再次打听家里钱财，秋娘的答案照旧是没有钱，能买回来必需之物都还是她日夜赶绣活得来的些许铜板换来的。
不过秋娘也疑惑起大房的银钱，
虽然她没有管家里的钱财，
但家里农活是她，喂养牲畜是她，绣活是黄氏做，陆大郎在镇上酒楼得了个账房差事这些是家里所有重要收入，
只是陆耀祖一个月的花销得二两银子不等，很多时候都会超过，时常会在月中回家拿钱。
三年前陆蘩祖父还未病逝前治病花了不少钱，陆耀祖差点因没钱不能去读书，还是卖了一亩良田才得以去上学的。
这两年有陆耀祖这个吞金的，秋娘很清楚是不能存住什么钱的，又没有发现大房遇到什么贵人帮扶。
经这么一分析，秋娘陡然察觉李氏和大房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心中一惊，面上依旧镇定同陆六婶聊着。
陆蘩却一点都不惊讶大房是有钱人家，心底暗自琢磨着要不要告诉秋娘有钱背后的真相，面上引导陆六婶妄加猜想大房的钱来路不正，说不定是陆大郎做假账从酒楼里贪污得来的。
从此之后，经过陆六婶的宣传，陆家大房一波未平息另一波又起，陷入流言蜚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