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蘩没有卖关子,很是直接道:
“大堂哥不是我的亲兄长,也不是我的亲儿子,我管不着他的死活,也做不了主,这事我觉得还是得我大伯拿主意。”
族长想想觉得是这么个道理,他们被找来这里帮忙的,
可大房却想着仗着他们的势驱赶走要债的,而不是真心想要还债,不被坑的。
族长不仅恼火陆耀祖,还恼火陆大郎想要拿他们当刀子使唤。
这要不是他们族里有陆二郎的书在,要不是李氏是陆二郎的娘,他担心她因此被波及受伤,今儿他都不能来这里待这么久。
族长顺着陆蘩的话道:
“蘩儿丫头说得没错,
养不教父子过,这事还得你们家自己处理,
我们大家都忙着,
你们快点商量个对策来,我们也就早点结束帮你们家做个见证的事,也好回家忙自己的事情。”
陆大郎瞪了一眼陆蘩,早知道他就不提卖家里祖业的事情来,也不用让陆蘩这个就转局势的祸害出现,
现在好了,他想要的目的都没有达成,
黄氏这个贱人真是胡闹,
他母亲也是的,怎么听风就是雨的,这不打自招起来,使得他家有钱的事情却暴露了。
族长他们要是一走,这些要债的不得拆家,到时候什么都保不住。
只是拿出这么多钱来,他家以后还能过安宁日子吗?
陆大郎很头疼,不由得恼恨起陆耀祖这个罪魁祸首。
可再恼恨,再不想要这个儿子,今儿钱财已经暴露,陆大郎还是请族长带人去做个见证将李氏藏的银子给挖出来。
李氏非常不情愿的,但陆大郎同她小声劝解的话她是听进去,没敢闹腾起来,沉默站在一旁目光一转不转她的银子,唯恐怕谁贪心拿了去。
夏氏抱着孩子在一旁看着,余光关注着陆蘩,耳边听着族长清点银子的声音,心里琢磨着这笔银子陆蘩是肯定知道,那么它的来历陆蘩也是知道的,肯定没错,故而陆蘩让她少打听,活得糊涂点。
这么一分析下来,夏氏就总觉得这笔银子是祸害,心中生出不安,面上不显,看着怀里的孩子,她不经想要为他们母子琢磨起后路了。
与夏氏的担忧害怕不同的是陆耀祖瞧着拿银子,对这个家充满了恨意,有钱都不就他,看来是真想要放弃他,培养另一个野孩子了。
陆耀祖心底的恨意在慢慢滋生,
夏氏就是被他这阴鸷得如毒蛇的目光给盯着回神的,猛然对上他的视线吓了一大跳,
没来由的,夏氏想要防备,同时也生出护住孩子的心思,她相信自己的直觉,她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和孩子了。
陆蘩将这一切都收归于眼里,就听到族长说:
“一共有两千五百两银子,李氏、大郎、大郎媳妇你们说说吧,这钱是哪里来的?”
李氏啊啊比划着,陆大郎道:
“是我们家祖辈存下来的,
这笔钱是要用在家族存亡之际的,并非要用在救一个不孝子孙身上。”
族长冷笑,当着以为他是傻子,真不知道陆家过往三代是什么出身,能攒这么多钱,他没有追问,只说:
“这钱找出来了,帮耀祖还钱是一回事,
既然你说这笔钱是要花在刀刃上的,你侄女读书需要钱,这笔钱就分一部分给她读书之用,等以后她出息了,再加倍补上。
蘩儿丫头你给说说,你一定不会白花这笔钱的,以后肯定会给后代子孙留家底退路的,对不?”
陆蘩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又看了看李氏和陆大郎,将视线定在秋娘身上片刻,她收回目光看向族长非常郑重道:
“是,我以后肯定会为陆氏一族的子孙后代留一条退路,即便不是丰衣食足,但也是能吃饱穿暖的。”
这钱是来自陆二郎的,
是她上辈子从陆荇嘴里知晓的,
不过看陆荇现在这个样子的反应,只知道家里有钱,还不知道钱来源的样子,
她就知道这家里知道陆大郎活着的人不多。
陆蘩也不管大房有多少人知晓,现在族长帮她,她花着她父亲的钱,花得也是理所应当的,她并不打算客气。
但凡客气一点,陆蘩就觉得她这是对秋娘的不好,对钱的不尊重,对她父亲还存在感情。
陆蘩接受得坦然,秋娘觉得不妥,她是知道陆家情况的,她们母女不应该拿这笔来历不明的钱,不是大房会找麻烦,也会招贼人惦记。
可陆蘩做的决定,秋娘选择支持,没有因为心里反对,面上跟着反对,她相信她聪明的闺女肯定有考虑她的担忧。
陆蘩确实有考虑的,这不,族长看似同陆大郎一家商量分钱给陆蘩读书救急之用,其实很强势要求陆家大房拿了五百两给陆蘩。
陆大郎一家不想同意,尤其是李氏,可她说不了话,同时她同陆大郎他们一样没法反对族里做出的决定,否则宗族制度饶不了他们。
族长拿钱打发走要债的,又将五百两给陆蘩,其余一千两交还给李氏。
陆蘩随手又将钱全部递给族长道:
“族长我娘是妇道人家,整日在家忙着活,没有见过世面,她出面买田地恐会被人骗钱,我又忙着读书,在此就请族长帮我将这钱全部拿来买田地,租赁给族里穷苦人家只收两成租子,其他好过的人家按照市价,等我以后考上秀才我就不用他们交税。”
族长看看陆蘩,又看向秋娘,
秋娘非常赞成陆蘩这样的安排,她还补充说:
“收回来的租子,我家会拿出一成交给族里。”
族里的籍田所出都存留起来用于救助有困难的族人,是一件大善事,秋娘想要为陆蘩做一番贡献的,不仅能积累功德,还能赢得好名声,何乐不为呢?!
族长微微点头收了银子,想着一会就去将田地给买,这笔钱在他手头上也不安全呢。
至于陆大郎家的钱安不安全,他没管了。
打发众人散场,他就带着好几个年轻力壮小伙子去为陆蘩家买田地,田地契上写的都是陆蘩的名字,以便以后能免税。
陆蘩和秋娘也随着族长他们的离开而离开,并不打算参与大房后续事情。
回到家里,秋娘就十分严肃问陆蘩:
“闺女你是怎么知道大房有钱的?”
陆蘩这次没有再犹豫,直接将她去找秋娘遇到父亲恩师家老管家的事情同秋娘说了,又同秋娘说了之前李氏他们给陆大郎看病花钱如流水似的,以及大房平日的花费远远超出他们的赚钱速度,可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没钱花。
联合这一些列事情,陆蘩就告诉秋娘,她推测出大房的钱不是大家想的是陆大郎贪墨酒楼的银钱所得,而是她的父亲供给养着李氏和陆大郎一家。
秋娘经过陆蘩这么一说,自己又默默分析许久,她很不想吃很承认陆二郎活着的事实可也不行了。
秋娘深呼吸再深呼吸,脸色苍白,整个人摇摇欲坠,撑着走廊边上的墙壁,跟陆蘩虚弱道:
“闺女你说你爹知不知道你祖母他们要卖掉你的事?”
陆蘩张了张嘴想说没有来安慰秋娘,可对上秋娘的视线,她知道她这么说,秋娘聪明着,怎么可能会信?
秋娘又道:
“你父亲他是不是想要除掉我们母女?”
陆蘩想说是的,上辈子的过往告诉她是的,
可她临死前都没有见到陆二郎这附近,一切都是大房人在她跟前说三道四,传来各种陆二郎不要她们母女的话。
真相如何,陆蘩不知道,
但陆二郎这个人确实导致她们母女上辈子的悲剧!
这辈子她想要从陆二郎嘴里亲口知道他就是想要她们母女死,那么她对付他就能丝毫不顾念血缘亲情。
要不然她还得顾念这份血缘给这个父亲留条活路!
陆蘩心里想着,面上依旧没法回应秋娘。
秋娘也没打算要陆蘩回答她什么,直接跟陆蘩继续说:
“闺女我有点累了,先回屋休息一会,你肚子饿了就自己去做点吃的,不用管我。”
陆蘩给秋娘诊脉,见秋娘没啥大碍,她点点头同意秋娘的话,让秋娘一个人静静。
秋娘躺在床上,记忆不断回想过往与陆二郎相处得点点滴滴,日子艰辛,但他们是幸福的。
可为何会变成这样了?
他不是最疼爱蘩儿这个闺女的吗?
为何允许亲人卖掉她?
陆二郎啊陆二郎,你当真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吗?
我秋娘真看错你了?
秋娘捂着发疼的胸口,默默流着泪,害怕被屋外的闺女听了去,引发她的担心。
陆蘩是挺担心秋娘的,不过她始终都坐在屋外的门槛,等着秋娘自个想明白出来见她,她没有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