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人生如戏,戏如人生。扮演陶城公主这个角色,云锦觉得自己很勉强,无法胜任。毕竟所谓的气质是由内而外散发的风华,而不是刻意的装腔作势。
才刚吃过药,嘴里依旧弥漫着苦苦的味道。
缠丝玛瑙碟子摆着一堆红红绿绿的果脯。采樱用银签挑了一个红色的果子,送到连云锦嘴边,笑说:“公主,这是明义公快马从南方给您送过来的,新鲜得很,您试试看。”
采樱,陶城公主的四个贴身侍女之一。陶城公主府有六百名的仆人以供公主使唤,但公主贴身的侍女只有四个,采樱之外,是秀蓉、文竹、丽莲。陶城公主对她们四人似乎十分信任,公主府里大小事务都交予她们打理。
云锦瞥了那果子一眼,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张嘴吃了进去,甜得发腻。
这些日子到陶城公主府里探访的人多似过江之鲫,她懒怠应酬,一并推给了秀蓉。手指了指那几乎堆满了整间前厅的物事,问:“这都是些什么啊?”
正在弯腰整理记录的文竹闻言,直起身子,笑着回答道:“回公主,这三只紫檀木箱子里,有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银鼠皮12件、灰鼠皮12件、貂皮12件、狐皮12件,金线、银线、各色绒线各12匣,是左相苏大人着人送来的;朱漆雕龙凤匣子两件,是宫里殷德妃娘娘送来的。里面有一对金锭子,一对翡翠如意,宝石耳饰三对、宝石花钉三对,三件猫眼石、三件红碧瑶、三件琥珀;那头的花梨木箱子里,珠石盆景一对,汉玉松鹤笔筒一对、嵌花玛瑙香炉一对、翡翠瓷观音瓶两对、金桂花油盒两对、银胭脂盒两对,是二皇子殿下着人送来的;明义公大人着人送来两斗珍珠,白银千两,时鲜瓜果,还有三名厨子,三名绣娘,我已经打发他们安置下了;苏昭仪……”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云锦打断了文竹的话。若是由着她说下去,只怕能说上一个上午。
百无聊赖,云锦随手翻了翻摆在大案上的书册,她能看得懂,但是那些文字有些生涩,使她失去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趣,便干脆懒懒地坐着,摆弄起套在右手腕上的黑玉手镯。
黑玉,色如墨,润如玉,坚似刚。传说,它本是金刚石,深藏在地底深处,经历了千万年,被烈焰熔浆所锻造而成。
黑玉之中,延伸着无数金丝细线,如同叶片上生机勃勃的脉络。仔细看,丝线竟是纠结、成一只凤凰,振翅灵动,紧紧盘旋缠绕着黑玉镯。
黑玉手镯名为凤凰凌云。曾属于凌日皇朝的君主凌氏。凌日皇朝女主天下,凤凰便是凌氏的徽记。
闲下来的时候,云锦开始思量发生在她身上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
匆匆梳理着陶城公主这一世的记忆,云锦不禁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当初她同意与陶城公主易魂而生的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陶城公主拥有太多,美丽、地位、财富,也许就连上天也觉得自己偏心了。所以当她想要拥有平淡的生活,求而不得;当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求而不得。
想想未来,云锦觉得有些害怕。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命运怎么就把她丢来了这个地方,让她与勾心斗角成长起来的人物玩心眼,她怎么是对手啊?
亲爱的兄弟姐妹、院长、老师,你们还好吗?院子里的那株梅花,开花了吧?我在这里不太好。也不知道是谁,对一个十八岁的女孩下这样的狠手。这次死不了,难保下一次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钻出一个杀人狂来,这种潜伏着未知的凶险,真可怕。
越想越烦躁,云锦不禁抬手捶打了几下大案,似乎这样就能发泄心里的郁闷。伴随着她的动作,带来叮叮当当悦耳的轻响,那是凤凰凌云碰击紫檀大案发出的声音。
文竹和采樱均是一惊,反应过来后,采樱连忙抓牢她的手,细细一看,皓腕上已经红成一片。
采樱脸色煞白,急得连连跺脚:“公主,您心里不痛快,多少法子使不得,若是再有个好歹,不但太后老祖宗,陛下,林淑妃娘娘心疼,奴婢们粉身碎骨,也只是平常。”
这边,文竹已经拿过一个青玉小盒,打开盒盖,从里面挑出一小块青色膏霜,轻轻涂在连云锦的手腕上:“这是上官大人留下的竹青膏,专治跌打损伤的。”
清清凉凉的感觉丝丝沁入肌肤,云锦轻声说:“不疼的。”
手再疼,能有心疼么。
屋里一片沉寂,谁也不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