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德十六年十月初九,齐国入侵连国。
仁德十六年十月十五,永平侯率镇西军应战。
仁德十六年十月三十,连国长庆帝令大将军郭复领兵二十万应战。
仁德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郭复败,失三城。
仁德十七年一月二十,郭复再败。连国一万五千子弟兵殉国。
仁德十七年二月十七,大将军郭复战死。连国一万子弟兵殉国。
仁德十七年二月二十八,长庆帝封安东王连祯为护国大元帅,领镇北军十万,援驰边境。
仁德十七年三月初八,连祯胜。
仁德十七年三月二十,连祯再胜。齐国退兵二十里。
仁德十七年四月初七,连祯败。
仁德十七年五月十八,连祯胜,夺回两城。
仁德十七年五月三十,连祯胜。
仁德十七年七月初六,管城大战,连祯受伤,生死未卜。
仁德十七年七月二十,朝廷议事,众臣请旨,求援燕国。长庆帝允。
仁德十七年九月初九,燕国帝遣使:两国联姻,燕国出兵。
仁德十七年九月二十三,长庆帝下旨,许陶城公主连云锦与燕国贤王燕羿风。
仁德十七年十月十八,燕国出兵二十万,援连国。
仁德十八年一月二十,三国休兵。
黎明时分,天寒雾浓。
迷蒙的雾气轻拢慢涌,石青色的路,浅灰色的墙,三元河边的垂柳,河上的拱桥,变得虚无缥缈。
中京城里出大事了。
京城禁军封闭了城门,进出的百姓都要经过严密的检查。大街小巷,时时可见黑色皂衣的官爷和飞驰而过的骏马。
城东一角的街市,小摊贩们早早支起摊子,开始了一天的买卖。
“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我家里已经有两拨官爷来问过话了。”一个中年大婶踮起脚尖左顾右盼,好奇地说着。
“听说陶城公主被刺伤了,现下整个太医院都搬到了公主府里。陛下大怒,要抓人呢。”她身边的中年男人一边说,一边咬着香喷喷的葱油饼。
“人人都在传呢,有人说刺客是她府里的男宠,又有人说刺客是个女婢,还有人说刺客根本就是个武艺高强的杀手……唉……这个公主,真真美得跟仙女似的,就是太过无法无天,听说就连右相的三公子,一言不合,她就赏了人家两个大巴掌,最后还是右相带着三公子上门道歉,还赔了许多金银财宝,公主才罢休。你说,这不是招人恨么?”矮矮胖胖的男人在一旁摇着头叹着气说道。
年轻些的男人手拿小刀破竹篾编箩筐,听得这话,停下手里的活计,愤愤地说:“那妖女就是活该!明明已经跟燕国贤王定了亲,还养着一大群男宠,不守妇道!”
一旁的老太太连忙捂着他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周围,好一会儿,才低声斥道:“这话你也敢说,小心你的脑袋。”
年轻男人的脸上有些不屑,他撇了撇嘴,但还是压低了声音:“她的丑事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她既干得出来,还能堵得住别人的嘴?她仗着皇太后和陛下的宠爱强占田地,强收租子,这也就算了,还竟然明码标价买卖官爵,只要付得起银子,哪怕是个弱智痴呆,她都降墨赦赐官。就说西郊吴员外的儿子,大字不认识几个,谁知半年前人竟当上了县令,原来是花了五万两雪花银,走了陶城公主的门路。哼,要我说,这刺杀她的人,还真是个英雄。”
胖男人接口道:“陶城公主三年前及荆,陛下就许了公主开府设署。公主贪财,咳……,白花花的银子谁不爱。公主不但贪财,她还好色……嘿嘿,她的府里可谓美男如云。”
老太太白了胖男人一眼:“美男如云又怎么样?比不上咱安东王的一个手指头。前两年公主不还把人家媳妇儿给赶走呢嘛……”
胖男人打断老太太的话:“什么媳妇儿,是小妾,小妾。”
中年男人咽下葱油饼,擦了擦嘴:“说一千道一万,人家的命好,是凤凰托生,金枝玉叶啊。记得十八年前,中京城里连降大雨,昏天黑地,整整持续三个月,中京城都被泡在水里,粮食泡霉了,菜也泡烂了,那个时候可是人心惶惶啊,什么样的流言都有,皇太后和陛下都求神吃斋,祈求上天保佑。说来也是神了,陶城公主出生那日,雨竟停了,皇城上现出了七彩祥云,整整三天才消散。”
说起这事,老太太满脸的兴奋地接口:“是啊,是啊,当年我亲眼看见来着,祥云发着红光,一层又一层的,又厚又密。有人说在云上看见了凤凰,还有人说闻到了香气,还有人说听到了仙乐……总之,这是大大的祥瑞啊。哎,我还听说,公主出生那日,凌国下了一天一夜的雪;燕国刮了一天一夜的风;齐国一夜之间,桃花全都开了。真是神了!我现在还记得,陶城公主出生百天,三元河里浮出一块有凤凰样子的大石头,上面有八个字……嗯,是哪八个字来着。”
中年男人接口:“凤凰骊天,国运昌隆。”
“对对对,就是这么几个字。瞧我年纪大了,记性也差了。陛下欢喜,免了全国三年的赋税,当真是普天同庆呢。”老太太很是兴奋、
年轻人随手扯了块布擦了擦手,似是心有不甘,低声咕哝着:“怪力乱神,我可不信。”
一个身穿藏青色粗布衣裳的老头不知何时出现,他矮矮的个子,花白的头发以羊脂白玉簪一丝不苟地绾成髻,笑眯眯地捏着长长的胡须,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测地说:“凤凰骊天亦幻,隔世奇缘亦真。亦真亦幻,梦说南柯。”
“啊?”
老头的话有几分故弄玄虚的味道,几个人眼睛睁得圆圆的,面面相觐。
老人也不理会,甩了甩衣袖,散落点点轻尘,转眼便消失得无影无踪。